第 96 章 三合一第2/4段
江南商人长年将价值高昂的绫罗、糖霜和其他经过江南地区先进的方式制造出的各种成品,带到周边的地区,牟取巨大的利益。再用少的可怜的银子购买蚕丝、甘蔗之类的原材料运回江南。
如同蝗虫似的搜刮所到之处的金银,形成恶性循环。
江南因为物资和充当货币的金、银、铜钱充沛,物价越来越低。上层的人正财源滚滚,从手指缝中露出点钱,就足够下层的人吃饱,以至于江南的人力越来越值钱。
江南周边的地区却因为流通的金、银、铜钱越来越少,导致物价越来越高。
官员和商人都将钱拿去买江南的奢侈品,自然会希望从其他地方省钱。
首当其冲倒霉的便是百姓,在物价上涨的情况下,工钱反而变少。他们的生活本就困苦,接受官员和商人的剥削只是饿肚子而已。若是反抗,轻则失去糊口的差事,重则被打骂甚至入狱。
江南商人最喜欢在这种底层百姓快要活不下去或者已经活不下去的地方,想尽办法的圈养死奴。
百姓成为死奴后通常会神秘消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十有八九是被江南商人带回江南。
纪新雪用蘸取朱砂的细狼毫,顺着代表江南的圆圈画向代表其他地方的圆圈,以只有他和虞珩能听到的声音说出结论,“江南中的利益网正在以破坏的方式掠夺周围的资源,必须让他们停下来。”
如果将江南形容成种子,周边地区便是土壤。
种子在土壤中生根发芽,肆意掠夺养分茁壮成长,开出最艳丽的花朵。
这朵花只管尽情掠夺土壤中的养分,从来都不肯落下花瓣或者叶子滋养土地。
封锁江南与外地相通的所有路口,不许任何商队继续在江南和周围地区之间走动,相当于断绝花朵与土壤的联系。
纪新雪认为,长平帝让他用安业银矿开采出的银子去江南采买,是觉得这朵花就此枯萎可惜,还能再抢救一下。
虞珩能听懂江南与和周边地区形成单方面受益的利益网,对周边地区造成的危害,但没明白纪新雪想怎么抢救即将与土壤分离的花。
纪新雪轻而易举的看透虞珩竭力掩饰的茫然,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首先,摸清这朵花从土壤处得到足够的养分后,是如何生出新的花瓣。”
“嗯。”虞珩点头,忽然生出养盆花的想法。
纪新雪立刻写信回安业,让安业派人伪装成商队赶来江南,顺便将安业银矿开采的银子和安业公主府中三十五万两银子送来。
然后在纸上涂抹修改,思考如何接手江南与周边的贸易链条、解决‘花’只吸收土壤中的养分,从不反哺土壤的问题。
仅用三天就写出封足有十五页信纸的折子,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回长安。
期间虞珩无声包揽所有文书,每次看到纪新雪手边堆得比妆奁还高的草稿,都会下意识的绕路走。
纪新雪用两天的时间恢复耗费的精力,正想用等待长平帝回信的时间,继续研究如何将齿轮和分针、时针固定在表盘上,长安再度传来旨意。
长平帝收到江南官员的请罪书,言人无完人,偶尔被蒙蔽也属正常,令安武公主带兵退回石首山。钦差不日就会从长安出发,调查江南官员的种种罪过究竟有几成是受人蒙蔽。
颇有只要江南官员能供出首恶,可以对其他人小惩大诫的意思。
除了命纪新雪撤兵回石首山暂驻的圣旨,还有前司空供出白家乃商州案同党,命浔阳府府尹押送白家人回长安受审的圣旨。
三日后,纪新雪和虞珩回到石首山,终于能离开帐篷,住进正常宅院。
又过两日,他们收到来自江南的密信。
白家家主畏罪自杀,他以母亲寿辰为理由,将全族的人都聚集在一处。先在酒水中下迷药,然后用浸了油的木材平铺整个白府,放了场大火。
这场火不仅让白家无一活口,浔阳府府尹夫妇和他们的长媳也在大火中丧生。
大火后的第二日,长平帝的圣旨才到达浔阳府。
纪新雪的目光在‘长媳’上多停留了会,“确定死的人是周绾吗?”
送来信的人小声道,“小的不知,那边的人只送来信,没有多余的话。
纪新雪点了点头,示意送信的人退出去。
长平帝命令他从江南撤兵的时候,原本奔着江南而来的邓红英已经借口要驰援北疆改路。她没有去与突厥短兵相接的关内道而是奔着河北道与靺鞨相邻的地方一路向上。
按照邓红英的行军路线,她会依次经过淮南道、河南道、然后到达河北道。
以长平帝透露的口风,邓红英不会去河北道,只会在淮南道和河南道停留,目的是借着北疆大捷的东风彻底清除淮南道、河南道中仍旧不听从长安旨意的官员。
由此可见,长平帝在明知道是前朝余孽在江南作乱的情况下选择隐忍。他要先收拢除了江南之外的地方彻底巩固朝政,再与江南两道的人算总账。
纪新雪既好奇江南推出白家和浔阳府府尹夫妇揽下所有罪名,究竟是因为察觉到周绾的身份已经暴露,还是已经被逼到断臂求生的程度。也想知道白家在前朝余孽的眼中是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还是挖之即残的脊柱?
前朝余孽是否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已经不是秘密?
......
这些疑问,只能等着时间给出答案。
与此同时,长安。
长平帝放下笔,仿佛不经意的问道。“庆州的信到了没?”
松年深深的低下头,“也许是在路上耽搁......”
长平帝冷笑,“谁敢耽误八百里加急?”
“陛下息怒。”除此之外,松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长平帝原本没那么生气,相比纪靖柔、纪明通和纪新雪不高兴的时候,当场就敢给他甩脸色,纪敏嫣已经算是好脾气。她不高兴的时候不肯与长平帝多说半句多余的话,日常请安却从未停下。
以至于长平帝多看几次纪敏嫣板着脸的模样就会心软,有时明明想治纪敏嫣的霸道的性子却在中途改变想法,觉得纪敏嫣是他的嫡长女,性子霸道些也没什么。
总不能让孩子与自己赌气,憋出毛病。
如今儿女们陆续离开身边,长平帝才察觉到纪明通和纪新雪的好处。
这两个人脸皮厚,无论在哪方面觉得受到委屈,都会在信纸上密密麻麻的写下抱怨的话。
他只要看信就能知道这两个人的心情如何,完全不必废心去猜测他们的想法。
长平帝收起批复完的折子扔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连松年都能看得出来纪敏嫣是在闹脾气。
无论是公文还是例行请安的折子都没有问候他半句,也不再说明自身的近况。
已经前往淮南道的诚安县主派人送回来的请安折子,都不会像纪敏嫣这般冷漠。
纪敏嫣不肯说为什么闹脾气,难不成是想让他主动去猜她闹脾气的原因,然后再主动解释?
年纪渐长,脾气也渐长,居然耍到他头上!
“给她去信,若是今年还不能选出驸马就不必再选,我指了谁就是谁。”长平帝冷声道。
松年知道长平帝正在气头上,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忤逆长平帝的意思,立刻找出信纸,以砚台中剩下的余墨写下长平帝的吩咐。
长平帝盯着松年写字,没头没尾的道,“改成明年。”
松年立刻将写了一半的信纸放到一边,重新落笔。
‘如果明年还不能选出驸马,指婚。’
长平帝盯着这行字看了许久,闭眼靠在椅背上,“罢了,我懒得为她废心。”
松年将两张信纸依次放入角落里的火盆中,犹豫半晌,终究还是不忍见长平恼火,壮着胆子道,“奴多日未见怀安公主,想要写信问候。”
“别提她。”长平帝烦躁的挥了挥手,“小四最近在做什么?整日没个正事。”
松年仔细回想了下纪明通身边的金吾卫传回来的消息,嘴角的笑容越发苦涩,金明公主最近确实应了陛下的话,没有正事。
他等了一会,见长平帝仍旧在等答案,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金明公主在封地遇到昔年故交,似乎有招其为驸马的意思。德惠长公主和成郎君都不喜欢康氏的郎君,也不许金明公主喜欢康氏的郎君。”
长平帝非但没有因为纪明通的没有正事生气,始终透着烦躁的脸上反而浮现笑意,“还红英的行军路线,她会依次经过淮南道、河南道、然后到达河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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