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出征第2/4段
傅霆州喉咙干涸,他卡了一下,才嘶哑地发出声音:“坐好你份内的事,其他事不要管。”
陈氏的人在寒风中等了许久,终于见到傅霆州。傅霆州知道他娘闹起来没完没了,只能亲自往陈氏那里走一趟。陈氏一见到傅霆州,立即拉着傅霆州坐下,喋喋不休道:“侯爷,你当真要走吗?这几日天气又转冷了,要不等过了年再走吧。”
“不行。”傅霆州面无表情,淡淡道,“军令如山,若延误了军机,那就是抄家死罪了。”
陈氏叹气,傅霆州都说出“死罪”,陈氏总不能劝着儿子死,便又殷殷说道:“行李收拾好了吗?带吃的没有?你身边尽是男人,男人打点行装不细心,要不,我派人帮你收拾?”
这话连傅霆州耳朵都没有进,毫不留情被拒:“不用。”
“那带两个伺候的人?你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身边总不能没有贴心人。”
“军营重地,不能带女子进入。”
“也是。”陈氏失望地叹气,又小心翼翼道,“不带丫鬟,那你在走前把婚事办了吧?永平侯夫人和我说了,三小姐是深明大义的人,不在乎虚礼,婚礼哪怕仓促些也没关系。丈夫出征在外,女子提前进门照顾公婆,操持家业,也是一桩佳话。”
“皇上已经下令了。”傅霆州眼中毫无波动,冷冰冰道,“即刻启程,不得耽误。”
陈氏接二连三被拒,她就算再迟钝也该看出来了。陈氏脸色拉下来,忍着气问:“你这一走不知道要多久,人家姑娘等着你,我们家也不能不给句话。出发前你要不见见洪三小姐,好歹安了洪姑娘的心。”
“接下来的行程已经定好了,恐怕没时间。”
过年没时间,提前成婚没时间,连见人一面也没时间。陈氏终于忍不住了,冷着脸问道:“你到底是没时间,还是不想见?侯爷,已经多久了,莫非你还惦记着王言卿吗?”
傅霆州蹭的一声站起来,标准而漠然地给陈氏行礼,说:“我另有他事,母亲安康,儿子告退。”
“你……”陈氏气得拍桌子,怒斥道,“你给我站住,我是你娘,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傅霆州压根理都不理,转身就往外走。出门时,他听到陈氏气急败坏地大喊:“冤种,真是冤种!她和你已经不可能了,你就不能当她死了吗?”
傅霆州放下门帘,一眼都没有回,大步迈入寒风。
他走得很快,风从他身边穿过,耳边只能听到风卷枯枝呼呼的哭声。过了很久,傅霆州才冷静下来,重新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
陈氏的话像是一柄尖刀,不断在他心上捅出血淋淋的伤口。
她和你已经不可能了,你就不能当她死了吗?
是啊,他们已经不可能了。哪怕他揭穿陆珩的谎言,告诉王言卿真相,她也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了。或许如陈氏所言,就当王言卿死于去年十二月冰冷的山崖,从此再无交集,才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她分明没有死,傅霆州怎么能当做不知道?
傅霆州不知道在寒风中站了多久,久到他自己都觉得麻木,才终于动弹,像具木偶一样朝一个方向走去。
只不过,这个方向并不是回他的屋子,而是曾经王言卿的住所。
傅霆州停在门前,并没有进去。他闭上眼睛,眼前已经浮现起桌案上的笔墨,书架上的古本,多宝阁上的摆件。一切都停留在从前,仿佛依然有人在使用它们。
只要他不推开门,就不会看到书架上积攒的灰尘,屋子里弥漫的凄清。他就能欺骗自己,她依然还在。
从南巡回来,傅霆州越来越没有勇气打开这扇门。他用他们十年的记忆挽回王言卿,可是,她不信他,宁愿相信一个陌生男人。
是啊,他连王言卿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王言卿凭什么信他?
傅霆州站在门前,许久未动。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刻意咳了一声。傅霆州冷漠回头,看清来人时,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这种时候他不喜欢别人来打搅他,但来的是她曾经的丫鬟翡翠,傅霆州愿意多些耐心。傅霆州问:“你来做什么?”
翡翠给傅霆州行礼,低声问:“侯爷,您让奴婢准备的那些东西,奴婢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给姑娘送去?”
傅霆州听到翡翠的话,微微怔松。南巡他营救王言卿却反被陆珩倒打一耙后,傅霆州一回京城,立刻派人准备人证物证。有这么多证据佐证,他倒要看看陆珩还怎么诡辩。他准备了这么久,现在却犹豫了。
他就算证明陆珩是假的,戳破王言卿的美梦,又有什么用呢?赐婚旨意颁布,傅霆州没脸再让王言卿回镇远侯府,如果在外面给她安置宅子,那她算什么呢?
就算他瞒得再好,守卫得再严密,防不住陆珩也防不住洪家。若傅霆州为了一时痛快不管不顾,且不说名分,恐怕连最基本的安全也给不了她。
他有什么资格去见王言卿,让她跟他走?
傅霆州在风中默了片刻,最后极缓慢地摇头,短短两个字如有千钧:“算了。”
别说陆珩,他甚至没有和永平侯府抗衡的能力。等他从战场回来,有足够的实力保护她时,再说这些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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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皇子早夭,全京城都静悄悄的,不敢招皇帝的眼。嘉靖十二年的腊月过得格外平静,然而波澜不兴的表象下,却是剧烈的权力更替。
首辅张敬恭停职,镇远侯傅霆州去大同领兵。十二月二十,傅霆州离开京城,紧接着十二月二十四,朝廷就放假了。
全朝官员迎来将近一个月的长假,陆珩也难得能清闲几天。今年皇帝心情不好,没人敢生事,陆珩有幸过了一个极清净的年。
京城陆府只有王言卿和陆珩两个主子,没有亲戚要应付,也没有大家族那些规矩讲究,尽可怎么舒服怎么来。王言卿来找陆珩,给他递来一张单子:“哥哥,这是今年年夜饭的菜单,你看怎么样?”
陆珩哪关心吃什么,他只关心有没有毒。陆珩接过来扫了一眼,菜式中规中矩,口味清淡养生,不太容易下毒,便点头道:“不错,就按这个安排吧。”
王言卿瞧见陆珩的动作,轻哼了一声:“你都没看。”
这话千回百转,尾音更是拖长加重,充满了控诉。陆珩看到她嘟嘴瞪人的动作,心都化了,他手伸到桌子另一边,握住王言卿的手,笑道:“我看了。只要是你安排的,我都喜欢。”
王言卿作势抽手,却挣不脱陆珩的力道,她抬眸,用力睨了他一眼:“敷衍。”
“真没有。”陆珩觉得中间这个矮几碍事,换到另一边,挨着王言卿坐下,“卿卿十全十美,做什么都好,你挑选出来的菜,还能有差的吗?”
陆珩眼睛色泽比别人略浅,像含了一汪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不笑时都自带三份笑意,此刻他还包着王言卿的手,双眼认真看着王言卿,明明很油滑的一句话,被他说出来,就很有些蛊惑人心的味道。
王言卿唇边忍不住带出笑,抽出手收起菜单,叹道:“府上人终究太少了,年夜饭做多了铺张,做少了冷清,怎么安排都不是。”
陆珩却挑挑眉,缓声说道:“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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