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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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主簿放心了,又交代了几句,回头看了看静静躺在榻上行针的云琅。

  梁太医不准人再进内室,眼下景谏等朔方旧部都守在外间,人人面色复杂,时而有人想向里望,却又只看了一眼,便倏而低下头。

  老主簿看着这几人,欲言又止,重重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更容不得外人再多说。老主簿多守了一阵,等到梁太医拿布巾拭了汗,替云琅掩上衣襟,终于从容出来,点了下头。

  老主簿稍许放心,也朝他施了一礼,趁着夜色,悄悄带人出了医馆。

  云琅再醒过来,天色已然大亮。

  刀疤已办完了事回来,寸步不离守在榻边,云琅气息一变,便立时跟着起身:“少将军!”

  “不妨事。”云琅撑坐起来,“我睡了多久?”

  “只四五个时辰。”

  刀疤扶着他,又忙去拿软枕:“梁太医在外面坐诊,说等少将军醒了,记得要喝一碗药,再有事便去找他……”

  云琅被行过几次针,自觉胸口淤积缓解不少,没让人扶活动了几次,舒了口气:“拿过来吧。”

  刀疤忙过去,将仍在小炉上熬的药拿下来,分在碗里,小心端到了榻边。

  云琅拿过软枕靠着,接过药碗,低头吹了吹:“景参军呢?”

  刀疤张了下嘴,没答话,不吭声低头。

  “问你话。”云琅失笑,“他们几个人呢?叫过来,我有事还要细问他们。”

  “现在怕是……叫不来。”刀疤闷声道,“弟兄们跟他们打了一架,没下狠手,可也有碍观瞻,怕碍了少将军的眼。”

  云琅只这一件事没能嘱咐到,一阵错愕,抬手按了按额角。

  他才醒,神思还不曾全然理顺,想了想:“玄铁卫呢,没拦着你们?”

  “没有。”刀疤道,“玄铁卫的兄弟帮忙望的风。”

  云琅:“……”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般好了?”云琅匪夷所思,“此前不还互不相让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下里总约着墙外打架”

  刀疤勉力忍了半晌,再忍不住:“少将军!”

  云琅话头一顿,抬头看了看他,喝了一口药,将碗搁在榻沿。

  “那些人”刀疤咬紧牙关,“您当初几次不计生死冒险现身,刻意露出踪迹,为的分明就是声东击西,好叫王爷在京里能救他们!”

  “这些年京里乱七八糟,谁不是生死一线,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刀疤实在压不下这口气:“他们便不想,若是当年您不出手,端王谋逆之冤坐实,朔方军只怕都要毁于一旦!如今只是”

  云琅淡淡道:“只是没了七八个,有什么可愤愤不平的,是不是?”

  刀疤打了个激灵,不敢再说,跪在榻前。

  “学得不错,连声东击西都会了。”

  云琅缓缓道:“看来近日不少看兵书、揣摩朝局,连战友之情同袍之谊都”

  刀疤极畏惧他这般语气,也已察觉了自己失言,仓促拜倒:“属下知错,请少将军责罚!”

  云琅静静看他一阵,并未将诛心的话说出来,几口喝干净药,将碗放在一旁:“下去罢。”

  刀疤重重磕在地上:“少将军!”

  云琅并不应声,阖了眼,靠着软枕推行药力。

  刀疤跪在榻边,一时追悔得几乎不能自处,还要再磕头,已被玄铁卫在旁拦了起来。

  “少将军!”

  刀疤双眼通红,挣开玄铁卫,膝行两步:“属下只是一时激愤失言,绝不敢忘战友袍泽。要打要骂,属下自去领军棍,您”

  “他并不是生你们的气。”在他身后,有人出声道,“是要叫你们长个记性。”

  刀疤愣愣跪了两息,忽然醒过神,转回身看着来人。

  云琅靠在榻上,仍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激愤之语,难免失当。”

  萧朔脱下遮掩形容的兜帽披风,交在一旁玄铁卫手中:“可落在他人耳中,便是利刃刀匕。”

  “你今日所言,若叫他们亲耳听了。”

  萧朔道:“他日再如何弥补,嫌隙也无从化解。”

  刀疤才想到这一层,追悔莫及,低声道:“是。”

  “属下……心中绝非是这么想的。”刀疤看着云琅,终归忍不住道,“都是朔方军,云骑的是兄弟,龙营如何便不是?若不是叫奸人所害,今日哪会这般”

  “能说出这句话,心里便还算清楚。”

  云琅抬眼看他:“与敌方本就实力悬殊,还未交手,自己人便先打起来了,仗怎么打的赢?”

  刀疤怔怔听着,一时只觉愧疚悔恨,低声道:“是属下之过,叫私仇蒙了心……”

  “私仇也好,旧怨也罢,一笔勾销。”

  云琅道:“今日之后,若是还放不下,便去琰王府庄子上养兔子,等事了了再回来。”

  他语气缓和,便是已将此事揭过。刀疤哽咽着说不出话,伏在榻前,用力点了点头。

  玄铁卫扶不起人,有些迟疑,抬头看萧朔。

  “一律吩咐下去。”萧朔淡声道,“依云少将军吩咐。”

  玄铁卫忙点了头,用心记准,出去给自家兄弟传话了。

  “去罢,这句话也说给他们听。”

  云琅撑坐起来:“打了几个乌眼青?”

  刀疤愣了半晌,憋了话回去,干咳道:“没,没几个”

  “你们下的手,我还不知道?打了几个,便去煮几个鸡蛋,给他们敷上。”

  云琅作势虚踹:“人家都是参军幕僚,就算从了军也是文人,你们也真出息……”

  “我们这就去赔不是。”

  刀疤彻底放了心,憨然咧了下嘴:“日后谁再提往日私仇,谁就去庄子,再不准跟着少将军了。”

  “去吧。”云琅失笑,“一个个的不长脑子,跟着我是什么好事?什么时候一不小心,说不定就要掉脑袋……”

  刀疤:“跟着少将军,就是好事。”

  云琅顿了下,没说话,不耐摆了摆手。

  刀疤行了个礼,扯着玄铁卫出门,张罗着外头的弟兄煮鸡蛋去了。

  屋内转眼清净下来,云琅撑在榻沿,垂了视线静坐半晌,侧头看了看窗外日影。

  萧朔走过去,在榻边坐下,替他理了理背后的软枕。

  “萧朔。”云琅扯了下嘴角,低声道,“若有一日……”

  “不会有那一日。”萧朔道,“我也不会替你照应他们。”

  云琅被他堵得结结实实,一阵气闷:“先帝干什么给你个琰王的封号?就该叫铁王。”

  萧朔拿过外袍,替他披在肩上:“什么铁王?”

  “铁铸公鸡铜羊羔,玻璃耗子琉璃猫。”云琅磨牙,“一毛不拔。”

  “……”萧朔将窗子关了一半,又将云琅榻上被子扯平整:“我真不知道,你这些年都读了些什么书。”

  “多了。”云琅心安理得看着他忙活,向后靠了靠,“不说这个,你怎么自己跑过来了?”

  “派的人不合用,我只能亲自来。”

  萧朔慢慢道:“况且……我还有些事,要亲自问你。”

  云琅张了下嘴,后知后觉想起些忘干净了的事,干咳一声。

  “昨夜。”萧朔道,“你来寻我。”

  “……”云琅:“萧朔。”

  “做了些事,叫我一时错愕,不及反应。”

  萧朔:“待回神时”

  “王爷。”云琅扯着他的袖子,在榻上郑重抱拳,“旧怨私仇,一笔勾销。”

  “此事难销。”萧朔不急不缓,将喝空了的药p;“属下……心中绝非是这么想的。”刀疤看着云琅,终归忍不住道,“都是朔方军,云骑的是兄弟,龙营如何便不是?若不是叫奸人所害,今日哪会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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