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正文完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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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侍伏跪在地,还要再向下说,听见脚步声回头,脸色瞬间惨白,闭紧了嘴连滚带爬逃到一旁。

  皇上喘了一刻,抬起头,看了半晌才看清眼前的两道身影。

  皇长子萧泓、皇次子萧汜。

  这些天禁宫内外情形莫测,这两个皇子也无疑不十分好过,神色形容都有些狼狈,萧汜的袖口还沾了隐隐泛黑的血色。

  “……不错。”

  皇上压着翻腾血气,吃力笑了下:“有几分……朕的果决手段。”

  皇上稳了稳心神,尽力缓声道:“庞太师勾连叛逆,其罪当诛。你二人大义灭亲,朕心甚慰……”

  他话未说完,面前的两人却都已俯身跪了下来。

  皇上脸色微变。

  这两个人若不跪,他还有几分把握,此时见着两个儿子跪在眼前,心中反而腾起浓浓慌乱,撑着向后挪:“你,你们”

  萧泓磕了个头,膝行上前,从袖中摸出了一枚玉瓶。

  “你们要做什么?!”

  皇上瞳孔骤缩:“朕是你们的父皇!”

  “父皇。”萧泓避开他的视线,握了玉瓶道,“为了儿臣,您该这么做……”

  皇上胸口一片冰凉:“……什么?”

  “萧朔不想当皇上,儿臣已查清了。”

  萧泓低低道:“您若退位,最合适的不就是儿臣来继位?儿臣愿意给他们当傀儡,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儿臣绝不过问,也绝不复仇。只靠说的他们不会信,只靠外祖父的项上人头,只怕也不够……”

  萧泓垂着头:“父皇,您如今已没有用处了。”

  皇上攥着龙椅的扶手,他周身的血像是已尽数冷凝,声音自极远的地方传回来:“你们……要做什么?”

  “父皇,您只有死了,儿臣们才能活。”

  萧汜跪在后面,声音隐隐发着抖:“如今萧朔已逼到眼前,难道还有得选吗?如今您只能保儿臣们了……”

  皇上怔怔听着,提不起一丝力气,血气砰砰撞着耳鼓,耳畔一片尖锐轰鸣。

  他看着眼前,叫血气撞得一片淡红的视野里,一时是自己的两个儿子,一时却又恍惚,竟回到了先帝临终时。

  他尚是皇子,带着脸上火辣辣的掌痕,跪在榻前。

  “如今情形,儿臣必须继位。”他不敢去看先帝的目光,只低声道,“父皇,您如今已没有用处了……”

  光影破碎扭曲,一时是先帝殿内的苦涩药气,一时是御史台狱的逼人血腥。

  他命人斩了舍命拦在乌台狱前的御史大夫,击昏了死命挣扎的御史中丞,将那一瓶毒药放在端王面前。

  “兄长,只有你死了,嫂嫂与侄儿才能活。”

  “我才能活。”

  “襄王势力已遍布朝野,谋逆乱国之心昭彰。我没得选,只能走这一步……”

  皇上恍惚着,身体痉挛了下,一股血腥气涌上口鼻,洒在衣襟上。

  金吾卫快步上前,将他扶住:“皇上。”

  “好。”皇上唇畔尽是血,反倒笑起来,“好,好。”

  他脸上一片惨白,双目反而血红,直直望着眼前的两个儿子,推开内侍,摇摇晃晃站起来:“来。”

  萧泓叫他择人而噬般的杀气一慑,打了个哆嗦,有些迟疑。

  “学了朕的狼心狗肺、薄情狠毒,就连朕的胆量手腕一并学了!”

  皇上厉声:“来!”

  萧泓慑得心惊胆战,发着抖上前,想要打开那装了索命毒药的玉瓶,胸腹间却忽然蔓开剧痛。

  萧泓张了张嘴,茫然低头,看着贯穿胸腹的腰刀。

  皇上抽了金吾卫腰间长刀,一刀捅穿了这个儿子,用力向回拔出来,看也不看,走向不远处的第二个。

  萧汜吓得面如土色,踉跄滚着后退:“父皇!父皇饶命!儿臣不敢了,儿臣”

  宫内一片混乱,金吾卫右将军常纪听见响动,匆匆进来,叫眼前情形惊得愕然瞪圆了眼,横鞘拦住已劈在萧汜眼前的滴血腰刀:“皇上!您这是做什么?”

  “狼心狗肺,狼心狗肺……”

  皇上放声大笑:“该死!都该死!”

  金吾卫不可对皇上出刀,常纪只能拦得一下,未及回神,已被用力推开。

  长刀狠狠迎面劈落,萧汜逃不及,圆睁着眼睛倒在血泊里。

  他眼中尚有惊恐慌乱,却已全说不出话,颤了颤,没了声息。

  皇上浑身是血,踉踉跄跄站定大笑:“死,都该死,都该……”

  他横刀就要自尽,刀刃才割破颈间皮肉,却已被常纪上前死死拦住。

  “放开!”皇上双目赤红,“朕知你也是他的人!你们全是他的人!你们不就是想要朕死么?朕自作自受,如今遭了报应,朕的儿子来杀朕!朕替你们将奸人都杀了,都杀了,不欠”

  常纪问:“不欠什么?”

  皇上一颤,已近疯狂的眼中隐隐露出恐惧。

  “皇上,您罪行累累,咎由自取。”

  常纪神色仍是金吾卫右将军的恭顺,手上却牢牢拦住他的刀,垂了视线道:“可端王……不是,先帝也不是。”

  “云少将军,琰王殿下。”

  常纪道:“他们都是无罪之人。”

  皇上发着抖,涩声道:“住口,住口……”

  “您不敢听吗?”常纪道,“这文德殿,本不该染上血的。”

  皇上脸上不剩半分血色,打着哆嗦,嘴里含混嘟囔着什么,想要将常纪推开。

  “我们从不想要谁死,您以为云将军回来,是同琰王殿下一起向您复仇的么?”

  常纪:“他们不是来复仇的,皇上。”

  若只是要复仇,以云琅的身手,以萧朔的手段,都太过容易。

  若只是要复仇,早在六年前,一切就会以流成河的鲜血、洗净的仇恨和伺机而动的险毒阴谋、被叛军和外侮一并毁去的汴梁城,一并作为全部的终章。

  然后国破家亡,朕的胆量手腕一并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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