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秋草(五)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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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谦笑了一声,音声落寞。

  “那就好。”

  说完他走回酒案后坐下,就着镣铐,一把扫平案上的狼藉。

  “有没有纸笔。”

  “有。”

  “容我一封自罪信,处置我以后,你替我把它送给我父亲。”

  张铎沉默半晌后,方低头看着道:“你担心什么。”

  赵谦摇头笑道:“你不要自作多情,我不为你,我只是不想我父亲过于悲痛。”

  “你怕他因你而反我?”

  赵谦凝着酒案上的灯,摇头叹道:“张退寒,杀我之前少说几句吧。纸笔呢。”

  “你今日不用写,明日,朕会命人去送你,届时,会有好纸良墨,供你尽兴。”

  赵谦点头道:“你让谁送我,我不想看见江沁这些酸人。”

  “你放心。”

  “那便好。”

  他说着,抬头道:“何必活过元宵呢。我原本以为,今日是你送我。原本我的命就是你救的,你拿去不是正好。”

  张铎看向四周,偏室里内置简单,看似弃锁了几年。

  “此处是黄德私居,此处杀人,不尊居主。”

  赵谦撑开双腿,“好,那我今日就偷生,最后醉一回。”

  **

  席银看见赵谦被内禁军从正堂里架出来的时候,已至深夜。

  他喝得烂醉,连路也走不得,几乎是被人一路拖下了石阶,口中含糊地说着一些席银听不明白的话。

  江凌见此在一旁喝道:“你们做什么,怎能如此对他。”

  内禁军忙道:“江将军,赵将军实在醉得不轻……”

  江凌上前一把将赵谦的手臂搭在肩上,回头道:“知会江州府,我们送赵将军过去。”

  席银眼见一行人走出了首门,这才抱着氅袍轻步走到门前朝里面张望。

  正堂里果然没有人,偏室内的灯也有些虚晃,席银侧着身子从门缝里钻了进去,而后赶忙又将漆门合好,取出火折子点燃了正堂中的一只盏灯,用袖子小心拢着,朝偏室走去。

  偏室里人影单一,周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酒气。

  张铎独自负手立在窗前,听到脚步声便猜到了是席银。

  “不用来给朕换灯了,朕站一会儿就走。”

  席银放下灯盏,踮着脚替他披上氅衣,也没吭声,在酒案边蹲下来,挽起袖子安安静静地去收拾两个男人留下的残局。

  张铎转身看向席银,灯下她认真做事的样子从容柔和。

  席银似乎也感觉到张铎在看她,端起一只空盘,转向他道:“我做的胡饼,你们都吃光了。”

  “嗯。”

  席银站起身,“赵将军吃了几块啊。”

  张铎低头看向那只空盘,“四五块。”

  “我夜里再给他做些吧。”

  “为什么突然要给他做。”

  席银张了张嘴,轻声道:“怕以后就做不成了。赵将军……很好的一个人。”

  “那朕呢。”

  又是一句说完就会后悔的话,他好像听不得席银由衷地去夸一个人好似的,急于要与人分出高下。

  “算了,你不用答了。”

  席银抬头望向张铎,“你是不是也喝了很多酒啊。”

  “没有。”

  他说着,从喉咙里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这些年,张铎喝酒越发喝得淡了,毕竟在金衫关靠着烈酒刺激而活的日子一晃过去了十几年,没有大醉的必要,另一方面,他也不敢酒后真言,让人去拿捏。

  “陛下。”

  “什么。”

  席银望着他抿了抿唇,“我想问你一件事。”

  “问吧。”

  她见张铎答应,却也没有立即问出来,反而深吸了一口气,似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要问又不开口,你是何意?”

  “我问我问。”

  她说着掐了掐自己的虎口,试探道:

  “自古以来,皇帝处置臣民……都是凭着什么。”

  张铎笑了笑,这个问题对于她而言,似乎是大了一些,也难怪她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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