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1 章 番外一第2/4段
他垂眸,试着在纸上书写。
果然如她所说,书写更加流畅,不会大片晕墨,线条清秀,用这种纸笔书写经文更为美观。
他写了梵文、汉文和突厥文,用不同文字来比对效果,瑶英忍不住凑近了些,看着优美的文字从他笔尖写出,赞叹道:“法师的字真漂亮。”
即使她看不懂,也分得出另外几种文字飘逸遒美,笔力雄劲。
她不知不觉越靠越近,如果有人从殿前伸进脑袋来看,会以为他展开一臂把她揽在怀中,他鼻端都是她身上的味道,花香,甜香,还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难以描绘的幽香。
昙摩罗伽放下笔。
她抬起头,“法师,你的字都是跟谁学的?什么时候开始练的?”
他答说:“从记事起开始练。寺中僧人有的擅梵文,有的擅汉文,有的擅书,有的擅解文,他们都是我的老师。”
作为世人寄予厚望的佛子,他幼时的光阴几乎都在学习中度过,每天从早到晚接受不同僧人的教导,还要跟着波罗留支参悟功法,一日复一日,不曾懈怠。
瑶英点点头,脸上满是佩服,说起正事:“寺中最珍贵的佛经是贝叶经,还有羊皮卷,虽说可以久藏不腐,但是价格高昂,传抄不便,普通百姓家中想要收藏一本书,几乎要耗尽全部家财,法师,你觉得用这种纸张刊印佛经和书本,价格能不能变得价廉?”
昙摩罗伽捏了捏纸张,颔首,道:“王庭气候干燥,这种纸张也能保存很久。”
她抬眸看他,眨了眨眼睛,知道他对她很宽容,所以言语间会带出些在长辈面前撒娇的亲昵。
他知道她想求自己什么事,等着她的下文。
“法师,如果您用得顺手,下次辩经法会上,能带上这支笔吗?”她在他面前很少遮掩什么,直接问出口。
昙摩罗伽点点头。
她徐徐吐出一口气,“打扰法师了。”
说着,又道,“法师,您身体不适的时候用这种纸笔抄写经文更省力。”
昙摩罗伽微怔。
她已经退了下去。
一阵窸窸窣窣声后,萦绕在他身前的花香远去了。
她一直在为离开做准备,等她找到李仲虔,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去。
昙摩罗伽轻捻佛珠。
神明会不会想要独占自己的信徒?
他想。
想要她眼中只有他一个人,想完完全全地占有她。
魔为什么可怕?
因为魔知道他心底最深的欲。
……
“罗伽……”
一声焦急的呼喊。
昙摩罗伽从禅定中惊醒,碧眸睁开,起身掀开毡帘,大踏步走向旁边的毡帐。
篝火熊熊燃烧,侍立的近卫面面相觑,疾步跟上前:“王,怎么了?”
昙摩罗伽径自掀帘入帐,走到矮榻旁,俯身,抱起熟睡的瑶英。
她眉头紧皱,汗水淋漓。
“明月奴。”
他轻声唤她,拂开她脸上汗湿的乱发,“别怕,我在这。”
瑶英眼睫剧烈颤抖,从噩梦中醒来,对上他冷静的碧眸,发了一会儿怔,轻轻地吐了口气,笑了笑:“又梦见逃命的时候了……”
离开长安后,他们继续西行,这些天经过的地方正是当年海都阿陵掳走她去往西域的路线,白天她冒着烈日炙烤去几个部落转了转,督促官员在冬天来临之前挖设好沟渠,以免来年部落无水灌溉,可能是触景伤怀,这几天夜里经常梦见过去的事。
她晃晃脑袋,回过神:“你怎么知道我做噩梦了?”
昙摩罗伽拔开兽皮水袋,道:“我听见你梦里叫我的名字。”
瑶英一呆,将信将疑:“我叫你了,真的?”
“叫了。”
他喂她喝水,他耳力比别人强,听到她梦中惊呼才会赶过来。
瑶英嗓子干痒,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他路过绿洲的时候特意灌的泉水,清冽甘甜。
冲进来的谢青几人见状,默默地退了出去。
昙摩罗伽没走,放下水袋,抱着瑶英,就势躺下。
瑶英推他:“这么热的天气,你去自己的大帐睡吧……”
因为功法的缘故,最近他身上总是很热,像个银炭炉,看不见炭火红光,揣在手心里却滚烫。
昙摩罗伽抱着她的肩膀不放,“我念经给你听。”
瑶英喜欢听他念经,这功夫也是他自小念的,嗓子清泠,腔调悦耳,抑扬顿挫,暄和中隐隐有种山河百川的肃穆气势,每次讲经大会,他只要一开口,在场数千人全都鸦雀无声,咳嗽都得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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