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0 章 番外十第2/4段
谢青觉得眼前的小娘子好像和其他人不一样,但是她不想再被人耍弄,冷哼一声,掉头就走,张望一阵,跳进花池子,抱住一棵花树,用力往上拔。
花树被她连根拔了出来,轰然倒地。
谢青拍拍手,冷冷地瞪一眼小娘子。
她以为小娘子会被自己吓跑。
刚抬起头,撞进一道热切的视线。
小娘子满脸惊叹地看着花池子里的大坑,目光灼灼:“姐姐,你真了不起!”
不同于族中姐妹的阴阳怪气,她语气真诚。
谢青怔住。
小娘子看她的眼神满是羡慕:“我要是像你一样力气这么大,身体这么好,可以和我阿兄一起去练武!”
谢青突然觉得烦躁:“你是小娘子,怎么能练武?”
她从来没见过生得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好看的小娘子不是都应该像母亲说的那样规规矩矩、温婉端庄的吗?怎么能想着练武呢?
小娘子好脾气地笑了笑:“小娘子为什么就不能练武?不管男女,只要身体好,都能练武,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我们小娘子学会武艺才不会随便被人欺负。”
谢青冷笑:“女儿家学武,所有人都会笑话你。”
小娘子趴在栏杆上,脑袋一歪,“我要是会武艺,谁敢笑话我,我就打他,打到他不敢笑话我为止。”
谢青半晌无语。
小娘子目光在她身上打转,恨不能走下来捏捏她似的,可是却一直趴着没动。
谢青正纳闷,长廊那头传来一道声音,公子李仲虔找了过来,看到小娘子,几步走近,抱起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谁把你丢在这里不管的?”
小娘子搂住李仲虔的胳膊:“我让乳娘抱我过来的,我想看看以前栽的绣球长大了没有。”
谢青呆呆地看着小娘子。
原来她就是女公子。
母亲说过,女公子自幼身体不好,去年还流落战场。她本来好转了,经过这一场惊吓,又不能走路了,公子正在想办法打听哪里有神医可以治好她的腿。
谢青半天回不过神。
女公子伏在李仲虔肩膀上,朝她挥挥手,眉眼弯弯。
谢青回到家里,等着父亲来责罚自己。她大闹宴会,打伤族中姐妹,拔倒女公子的树,砸了女公子,母亲气得一路都在垂泪。
父亲回家,把她叫到前庭,脸色沉重。
她跪了下去,父亲的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
“阿青,你想练武吗?”
谢青惊愕地抬起头。
父亲看着她,叹口气,“咱们家世代习武,你天生神力,不练武的话太可惜了。既然你和族里的小娘子们合不来,以后那些东西不必学了,跟着你兄长习武吧。今天公子说想给女公子挑几个护卫,你是女儿身,如果能被挑上,正好可以贴身护卫女公子。”
给女公子当护卫?
谢青眼前浮现出女公子趴在栏杆前和自己说话的模样。
女公子看着她,一脸惊叹和羡慕:姐姐,你真了不起!
父亲语重心长地道:“阿青,你想好了,选了这条路,以后可能没人敢娶你。习武要吃很多苦头,一年三百六十日,天天都得咬牙扛着,不能懈怠,阿耶不会惯着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绝不心疼,你真的要练武吗?”
谢青摘下头上的簪花扔在地上,双手握拳:“我要练!”
她不必为自己天生与众不同而感到羞耻,这是她的天分,不是罪孽。她要练武,要通过选拔成为女公子的护卫!
……
西州的夜风像带了刀子,呼呼吹过,骨头缝里都觉得刺疼。
谢青回过神来。
随公主回到中原时,她见到年迈的父母。
夫妻俩看着一身甲衣、骑马率领亲兵入城的她,老泪纵横。母亲一直跟在队伍后面看她,听着百姓高喊她的名号、为她欢呼,一边走一边抹眼泪。
谢青转身,眺望夜色中沉睡的西州城。
阶前一道人影晃动,有人摇摇晃晃朝她走了过来。
她握紧长刀。
……
翌日,瑶英起来梳洗。
缘觉在庭前堆了个雪人,气喘吁吁地问:“王后,您看像不像王?”
瑶英看着庭中那个挺拔瘦削、轮廓鲜明的雪人,出了一会儿神。
亲兵嬉笑着走过来,道:“公主,昨晚谢青又把金勃小王子给揍了!”
金勃当众献舞,半夜跑来缠着谢青问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他要和那人决斗,被谢青一把扛起扔到雪地里醒酒,摔了个鼻青脸肿。
瑶英笑着摇摇头,披上斗篷去找李仲虔。
亲随神情紧张,簇拥着她往里走,路过长廊的时候,有意无意挡在她面前,笑着道:“这边风大,别吹着公主。”
瑶英挑眉:“让开,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
李仲虔放浪形骸,她什么没见过?何必在她面前遮掩?
亲随讪讪地退了下去。
瑶英走下长廊,目光扫过雪地。
一道高挑的人影伫立在庭前雪中,毡袄上一层薄薄的雪,冻得瑟瑟发抖,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巴娜尔公主?”
抱着双臂的女子回过头,看到瑶英,眸中腾起亮光:“阿依努尔!”
瑶英拉着巴娜尔公主走进前庭,让她坐在炉前烤火,“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巴娜尔公主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时辰:“李仲虔不肯见我,我昨晚半夜来的,我等到他出来见我为止!”
瑶英示意亲随取来热马奶酒给她喝下暖暖身子,出了前庭,小声问:“怎么回事?”
亲随咳嗽了一声:“昨晚宴会,有几个部落女郎向阿郎献舞,巴娜尔公主把那些人都赶跑了。阿郎回来倒头就睡,巴娜尔公主要见他,他不许我们开门,公主就一直守在外面,怎么劝都不走。”
瑶英想了想,吩咐人去请个医者来看看巴娜尔公主,转身去看李仲虔。
……
刚进屋,瑶英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
李仲虔斜躺在窗前火炉旁的木榻上,长腿曲起,脚上的兽皮靴踩着酒坛,手里攥着酒囊,凤眸幽幽地望着紧闭的窗。
瑶英从一地倾倒的酒坛走过去,拿走他手里的酒囊闻了闻,“这酒是今年新酿的金琥珀,后劲小,吃不醉的。”
李仲虔踢开酒坛:“谁要吃醉?吃醉了你又要数落人。”
瑶英笑了笑,“巴娜尔公主在外边等着,你在里面看着她,怎么不把人叫进来?”
“让她等着吧,多等个几次,以后就不会来了。”
瑶英嗯一声,脱下斗篷,卷起袖子,收拾案几上随意堆叠的文牍,提起火炉上的铜壶,熟门熟路地找到一袋米粒紧实的乌米。
这种米先在汁水中充分浸泡,蒸熟后晒干,再蒸熟再晒,如此反复九次,米粒颗颗晶莹,滋味肥浓油润。西军常常需要长途奔袭,军中很多人不习惯和北戎人那样渴饮马血、生吃马肉,今年本地适种的乌米丰收,她让人晒了不少,士兵很喜欢,携带方便,可以保存很久,还很好吃,而且可以迅速补充体力。
热水滚进碗中,她调了一碗乌米饭,递给李仲虔。
“别吃酒了,吃点东西暖暖胃。”
李仲虔看着碗中油亮的米粒,“怎么不催我放人进来?”
瑶英平静地道:“阿兄想通的时候,自然会放人进来。”
李仲虔嘴角一咧:“如果我想不通呢?”
“那我更不能自作主张了。”
李仲虔揉揉眉心,翻身坐起,接过碗和匙子,大口扒乌饭。
巴娜尔公主想嫁给他。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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