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燕子被卖第1/2段
两人又说了几句往后的事，就沿着来路回了丁家。
一进门，便听到梅氏在同春兰感慨：“可怜了燕子，听说那婆子买人是要卖去北边，给人做丫鬟的……这往后天南地北的，想回来看一眼怕是都不能了。”
叶葵一听便愣在了门口。
燕子娘的性子她清楚，却没想到竟然会做出卖闺女的勾当！卖去北地，谁知道究竟会如何？不行，不能让燕子被卖掉！
她扭头便往外面跑。
桃花河边的桃树下停着一架半旧的青布马车。她盯着，跑着，心里却空落落的没有一点底。脚步一点点慢了下来，她的小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悲愤又绝望的神情来。
她知道，自己其实无能为力……
追上去的时候，马车正要启程。
叶葵小小的身子拦在马身前：“我只想跟车里的人说两句话！”
长得贼眉鼠眼的车夫啐了一口，翻个白眼只让她快些滚蛋。恰逢这时，梅氏怕人牙子起了歹心将她一道带走，丢了手上活计追了过来，见状忙去拉叶葵。
帘子被撩起，马车内探出来张浓妆艳抹的皱巴巴面孔，一双三角眼先打量了叶葵一番，旋即便笑呵呵地对梅氏道：“这小娘子这般不听话，我瞧着倒不如也一道卖与我带去大户人家做丫头的好。皮相瞧着不错，便给你五两银子怎么样？”
梅氏面皮一僵。
“哎哎，这话说的对！”突然，不知打哪儿钻出来的丁何氏推开梅氏挤到马车前，大声嚷嚷，“我说老姐妹啊！你这话说的太对了，我方才听说你来了可是急忙从地里赶回来的。”口水四溅地说着话，丁何氏猛地将叶葵从梅氏身后拉到最前面来，“你瞧瞧，瞧瞧，这小脸水嫩的吧？”
马车里的婆子用打量牲口般的目光将叶葵从头看到脚，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神色来，口中却道：“嫩是嫩，可至多六两，不能再往上加了！”
梅氏又将叶葵往后拉，道：“我们不卖闺女。”
“不卖？”老脸一颤，白色的粉末簌簌落下，转眼间那婆子就又钻进了马车里，不耐烦地道：“走走走，白费老娘许多口水。”
丁何氏手忙脚乱地拉住缰绳，“哎哎哎，我卖！我卖啊！”
“哎哟我说，你们这到底是想怎样？这到底是卖还是不卖？你们不卖这可多的是人想去，当我老婆子是闹着玩呢？我这日理万机的，哪里有功夫同你们在这扯皮。”婆子撩开帘子，翻了个白眼。
梅氏悄悄捏了一把叶葵的胳膊，示意她快些家去。
可叶葵这一次却拗得紧，也不顾梅氏死命想要挡着她，她自己从梅氏身后走了出来，仍是望着马车上的那婆子道：“我想跟跟燕子说几句话。”
那婆子闻言脸色一沉，“嘁，走开走开，莫要挡着我的路！”
“小叶子！小叶子——”
突然，一个扎着小圆髻的脑袋从马车的小窗子那探了出来。
叶葵一喜，急忙朝着那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燕子、燕子……”可除开这个名字，她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她没有办法不让燕子跟那老婆子走，她甚至没有办法保全自己。这世上，原有这般多的无能为力。
“小叶子，你不要担心我。我过几年就回来了，等我带着银子回来给你买吃的，给你买你最喜欢的糖桂花。你不要担心——”最后一个“心”字拉得老长老长，马蹄声哒哒地跑远了。
叶葵已看不清燕子的脸……
费了这般大的气力，到了最后她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反倒还被安慰了。
鼻子一酸，眼眶便红了。为什么会这样想哭？明明已经有很久都没有哭泣过了吧？她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泪腺是不是出了问题。每一次心里都想要放声大哭，可她的眼睛永远是干涩的，没有一滴泪水。哪怕是当初遇到那样的事情，她也没有掉泪。
可此刻，眼泪却似乎止不住了。
也不知究竟是为燕子哭的，还是为……自己哭的。
这一去，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燕子她果然只是个小孩而已，天真的、不知恐惧。可她不是了，所以她怕，怕极了。这一去，在她看来，跟那老婆子走，她甚至没有办法保全自己。这世上，原有这般多的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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