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浮生若梦第2/4段
脚下的雪浸湿了鞋子跟裤管,只一会便寒彻骨。
我浑身哆嗦,一把扑在了阿姐身上,哭得震天响。
她已经没气了。
已经冻得像是我上回见过的那小半块冻猪肉一般,是死的,死得透透的。
年幼的我不懂生死,却也隐约间明白阿姐往后再也不会给我做吃的,也再不会骂我嫌我不听话。往常,我厌烦透了她的呵斥。明明只比我大上两岁,却像是活活大了十二岁一般,平日里说话间对我全然只有厌烦。可是这样的阿姐,却因为救我死了……泪眼朦胧间,我多想阿姐能再骂我一次。
然而哭着哭着,我恍恍惚惚突然听到耳畔有人哑着嗓子说了一句话。
——“我……死了吗?”
明明已经连一点气息也没有了的阿姐,却忽然间发出了声音来。
我不知事情不对劲,只以为阿姐还好好地活着,满心欢喜的又是哭又是笑,将她死死抱住。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个阿姐,不是原来的阿姐。
她不再骂我,也不再嫌我不听话,而且似乎也一点不怕娘亲了。
真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可是脸还是那张脸,身子也还是那具身子,甚至连声音都还是原先的那个声音。这样的阿姐,又怎么会不是我的阿姐?
这等怪事,年纪小小的我又哪里会一直想个不停。没用几日,我便将这个问题彻底地抛在了脑后。可是许多年后,在祖母的那个小佛堂中,我终于像是撕裂一个已经结痂的伤口般,将这件事重重地砸在了阿姐的脸上。
她的脸色是从来未曾有过的难看,难看到叫人不忍心去同她对视。
可是我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一句又一句地将那些诛心的话丢在了她面前。
每一句都似乎带着刺,又干脆便如同出鞘的利剑,有着不染血便誓不罢休的姿态,硬生生地将她给戳了个透彻,犹如伤害一个完全不相识的人。
可是,她却是我的姐姐,我唯一的姐姐。
若是没有她,我说不定早就便已经死了。可是不知为何,在回到叶家后,我眼前的阿姐同记忆里的那一个便越来越不同。明明还是一样的眉眼,可是身处叶家的阿姐却更像是世人眼中的二小姐叶葵,而不是我的阿姐。
不论是她狠辣的手段,还是冷厉的话语,都是我所不熟悉的。
我一直都知道,她是希望保护我的,就像是幼年时她护在我面前的模样一般。可是我却开始有些怕她了。比起被她守护,我更希望她能让我参与她的计划,让我同她一道为娘亲报仇。可是这些话,我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不知从何时开始,每一次同阿姐说话,都似乎成了争吵。
或是更加不堪的敷衍。
我以为,她是终于厌烦我了。
一个无能的弟弟,便是换了我,指不定也觉得厌烦了。
所以我不敢告诉她,一直一直都不敢。当初在被带回叶家的时候,我自己便是出了五分力气的。从一开始,我便是自己愿意回来的。为娘亲报仇,我从未忘记过。
过去没有,回到叶家后便更是没有!
可是我一次又一次地做错了。
我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最后却发现这不过只是个愚蠢至极的想法罢了。
然而那一切,终究都过去了……
此时距离阿姐嫁入裴家,已经足足过了四年。
这四年里,腥风血雨。裴家也好,叶家也罢,甚至于整个凤城跟大越都曾天翻地覆。从十三岁到十七岁,我究竟经历了那些事,恐怕也真的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承明五年的冬日,来得同往常一样的急切。
仿佛只是一夜之间,便从熙承二十年变成了承明四年。
不过众人皆心知肚明,这其中的奥秘的确就只有那么一夜而已。
今日是阿姐的长子,我的外甥靖哥儿的生辰。
听说阿姐开始阵痛的时候,正是宫变那一夜。我有时想想,都觉得那一日好险。若是那一日事败了,那姐夫岂不是就真的要丧命,靖哥儿又还有几日可活?
好在,一切都好。
他平平安安地长至现在,也生成了极讨喜的模样。莫怪姐夫将他捧在掌心里疼,年年的生辰都要大摆筵席才觉得痛快。不过这到底太过惹人眼,又显得铺张狂妄,阿姐阻了数次,今年才算是不大办了。
只是就算如此,该请的人还得请。
所以今日一大早,五妹妹便来寻我。
五妹妹今话语,都是我所不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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