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全文完第2/4段
那华光不徐不疾到了前线,众人只觉狂风忽止,万物回春,傅长陵的法光似如大海,将江夜白的华光包裹着,一路向远处而去。
所有人愣愣看着周边被折断的树木仿佛被人扶起一般重新立直,被连根拔起的小草归为原位,原本被吞噬的小鹿茫然落回地面,似是呆愣片刻后,甩了甩头,又跳跃着离开。
“官明彦。”
谢玉清被人抱着,她整个人颤抖着,茫然喃喃:“官明彦。”
官明彦没有回声,他静静抱着他。
他感觉到魂魄的安宁,感觉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找到了休息的地方。
“我知道,你不明白。”
官明彦的身体变得接近透明,他缓缓放开她,站在她面前。
他们两面对面相望,紫衣与白衣广袖被风吹卷在一起,谢玉清呆呆看着面前青年。
他有一双红色的眼眸,那眼睛似是被血浸染,却又额外温柔。
“可是,如果有来世,”官明彦慢慢笑起来,“我还想遇见你,谢玉清。”
谢玉清说不出话。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和官明彦一起想起万骨崖他们成婚那一夜。
那一晚的官明彦还是她师弟,他穿着喜服等候在墙边,然后就看姑娘身着嫁衣,头顶凤冠,手持长剑跨过高墙,伴着一声“明彦!”从高处落下。
月光,蔷薇,穿着嫁衣的姑娘。
像是天给予他最美好的礼物,于是他慌忙伸出手,将这个带着夜风与花香的姑娘,一把揽入怀中。
“谢玉清。”
官明彦笑起来,他的身体渐渐消失,他往前探过身子,将冰凉的吻落在谢玉清唇。
谢玉清愣愣看着面前人化作金粒,她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就看着这个人,伴随着一声“我喜欢你”,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当他消失那一刻,谢玉清的眼泪滑落而下。
她随着金粒被风吹往的方向仰起头,看着他去往远方。
她感觉有一个名字,好像是被刻刀一笔一笔刻在她心。
官明彦。
还活着的人陆续从地爬起来,无论业狱还是云泽的人,都已经疲惫到了极致,天地灵气缓慢流动,在众人茫然之时,江夜白的身形缓慢出现在乾坤城前,他身着一身白底蓝衫道袍,一手执剑,一手负在身后。似如当年初到云泽,剑挑百宗的少年。
“业狱江夜白,”江夜白抬起头来,声音带冷,“特向华阳道君,请战!”
听到这一声话,杨俊从地捡起剑起身,正要往前,就感觉有人按住了自己提剑的手。
所有人回过头去,便见傅长陵一声黑色绣金色云纹华袍,头顶金冠,从城门之内,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云泽傅长陵,”傅长陵抬手从自己脊骨之中,将剑一寸一寸抽了出来,从容指向地面,平和道,“迎战。”
音落那一瞬,周边天旋地转,两人瞬间到了浩瀚星宇之间,如雷霆一般直直劈向对方。
两界最顶尖的修士交战,寻常地界根本无力承担他们灵力所带来的破坏。只能临时开出一个小世界来,专门用于两人对战。
磅礴的灵力冲撞在小世界之中,两人的每一剑都带着天道之力,和对方狠狠冲撞在一起。
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最原始的剑招,一次又一次对抗,厮杀,
积累了千年的恩怨,在每一次厮杀之间炸开,又回归平静。
两界生死,一人情爱,都系于这一剑之间。
“你不该利用师兄。”傅长陵终于开口,他剑引星辰之力,轰然挥砍向面前之人。江夜白一个纵身,剑尖引山河之水贯如银河,挡住傅长陵的剑。
星光与河水一撞即散,化作满世界破天大雨,江夜白一剑化万剑,剑光如雨而下,飞驰向傅长陵:“我是在救他,应当是你,不该让他想起你来。”
“你给他带了的都是痛苦,”江夜白剑光逼近,傅长陵纵身一跃,以身为剑,直入剑阵之中,冲向江夜白,听他道:“如果没有你,晏明不会这么痛苦!”
“你问过这份痛苦他要吗?”
傅长陵剑与江夜白触碰在一起,在空中绽出华光,而后他剑如灵蛇吐信,在空中急刺,常人根本无法看见他的动作,只见他一抬手,实则已是刺向江夜白数万次。
江夜白疯狂抵御着傅长陵的进攻,听着傅长陵道:“师兄怕的从不是痛苦,他怕的是欺骗。你于他年少封印他的记忆,让他不知自己出身,以云泽弟子长大,这是你第一次骗他。”
说着,傅长陵一个旋身,剑身“叮”的砸向江夜白。
他这一剑混杂了天道之力,震得江夜白手臂一麻,疾退出去。
傅长陵紧追而,复又再刺:“你身为鸿蒙天宫宫主,却暗中勾结业狱,利用他接近我,让我帮你打开业狱气脉,这是你第二次骗他。”
说着,傅长陵一剑震在江夜白剑,直接将江夜白震开三丈,而后他剑由下至划过弧度挥砍而去:“你明知他对你情深义重,为逼他成为魔修,你假死在他面前,是为第三次欺骗。”
傅长陵一面说,一面追着江夜白刺砍:“你明知他心怀云泽,为逼他成为你的臂膀,洗清他的记忆,逼他运用业狱功法杀人渡劫,是为第四次欺骗。”
“你身为师父,身为尊长,你不想着护他陪他,却一而再再而三欺骗他利用他,”傅长陵剑尖直刺在江夜白胸前,眼见就到胸口处,江夜白急急收剑,横在胸前,傅长陵剑尖“叮”的一声撞在江夜白剑身之,傅长陵抬眼看他,冷声开口:“你该死。”
“我该死?”
江夜白笑起来:“你要我怎么做,我能怎么做?!”
江夜白猛地抽剑,朝着傅长陵极快挥砍而来。傅长陵匆忙闪身,见江夜白似乎似乎是被激怒了情绪,剑越来越快:“业狱已无生路,那么多人命系于我身,你以为我不想让他好好过?你以为我不希望他能像个云泽普通弟子一样长大?!”
江夜白剑在手中一旋,傅长陵仰身弯腰躲过,足尖朝着剑柄一踢,江夜白另一只手划出一把短剑,便朝着傅长陵腹间刺去。
傅长陵如羽毛一般顺着剑风的弧度轻轻飘开,江夜白语调急促:“可我没有办法。他本就是业狱的人,本就和我一样,该为业狱付出生死。我已经让他高高兴兴过了那么多年,如果没有你,他本来什么都不会知道。”
“我死了,他就会入魔,他就理所应当憎恨云泽,然后成为魔修。”
“我会在暗中一路提携他,他会成为魔君,等业狱大门敞开,我替他平了云泽,他就成为云泽真正的执掌者!”
“我让他修无情道,是为他好。我什么都不让他知道,是心疼他。我假死陷害他,也是为了给他铺路。害他的不是我,是你!”
江夜白一剑挥砍而下,傅长陵挡剑之际,他一脚狠狠踹在傅长陵身,傅长陵被他踢飞开去,猛地撞在漂浮的石块之,吐出一口血。
江夜白紧随而来,疯狂挥砍,傅长陵左右躲避,在江夜白即将刺向他身前那一刻,他左手清骨扇从袖中瞬间滑落,抵在唇边,低喃出声:“天地入法,阵起!”
无数金色条纹如网一般升腾而起,瞬间束缚在江夜白周身和长剑之,在一瞬之间,金光将江夜白手中长剑猛地绞断,傅长陵提剑立在他身前,听着江夜白盯着他,嘶哑出声:“我无错。”
“于两界,你或许无错。但于师兄,你错了。”
傅长陵抬手将剑插回脊骨,轻轻落在地面之,周边小世界支离破碎,两人重新回到原位。
阳光烈地落在荒草之,风夹杂这血腥气息和炎热吹拂而来,江夜白手持断剑,傅长陵手中握扇,双手负在身后。
“为何不杀我?”
江夜白轻轻喘息着,傅长陵笑了笑:“我同你打着一场,并非为了两界。我只是想替师兄出出气,若真杀了你,他会难过。”
“你不杀我,”江夜白冷笑起来,“我也不会感激你。”
“无需你感激。”
“那你打算做什么?”江夜白皱起眉头,“莫非还想和业狱分疆而治不成?”
“我只是想和魔尊,达成一个协议。”
傅长陵说得很淡,江夜白皱起眉头,傅长陵神色平静:“魔尊说得没错,云泽抽取业狱灵气,的确是云泽的过失,云泽愿意为此付出代价。我可以帮业狱恢复灵气,但是魔尊要答应我,至此之后,业狱需废除原本功法,改修内丹,行善除恶,止战消戈。两界暂停往来一百年,百年后,尊主自行决定,是否开云泽业狱之门。”
“你帮业狱恢复灵气?”
江夜白笑起来:“你哪里来的本事?”
“适才参悟天道,”傅长陵笑起来,“我已得天道所授法阵,愿化身灵脉,供养两界。”
“你说什么?”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江夜白面露震惊:“你化身为灵脉?!”
傅长陵神色平和:“尊主意下如何?”
“那……”江夜白一时说不出话来,好久后,他竟是问了一句,“晏明怎么办?”
“师兄情根初生,对我之情,尚且不深。”傅长陵笑起来,神色中带了几分恳求,“还请师父多多引导,我身死之后,师兄之道,或许可成。”
“傅长陵……”
谢玉清急急出声,似要劝阻,傅长陵并不说话,他只是看着江夜白,等候着江夜白的回应。
江夜白注视着他,没有人敢应下,却也没有人敢不应下。
这是天道给予两界的生路。
许久之后,江夜白艰难开口:“好。”
“那请尊主携渡劫期以修士,随我共建法阵。”
傅长陵说着,便转过身去,他往前踏了一步,身形便消失在原地,等再出现时,已是在悟道塔。
傅玉殊和苏问机等在原地,傅长陵抬起手来一挥,数十道法阵便立在秦衍所在的城池和乾坤城之间。
“问机,”傅长陵转头看向苏问机,“等一会儿,拦着师兄,别人他过来。”
苏问机愣了愣,随后抬起手来,恭敬行礼。
而后业狱云泽两界还活着的渡劫期以修士,除了秦衍,纷纷出现在悟道塔中间。
傅长陵已在传音中说明了阵法的构建方式,所有人围着塔中法阵选定位置站立,傅长陵站在法阵之中,抬手一扬,便留下十分卷轴。
“这是太虚阴阳度世经十卷,此十卷含天地法则,度人向善,等阿衍回来,将这十卷经书交于他,愿他好好研读,得成大道。”
说着,傅长陵看了众人一眼:“傅氏有言灵之能,若不受术法所控,可言天地万物。天道作为实现其言语之交换,会抽取此人一切。”
“等一会儿诸位修建法阵,我以言灵之术恢复两界灵气,若还留下白骨,还请诸位将我炼化为灵脉山川,永留于世。”
“长陵……”
傅玉殊终于忍不住开口,傅长陵转过头去,看向站在边的傅玉殊。
傅玉殊怀中抱着檀心剑,他似乎是在竭力克制自己,他眼里有着水汽,傅长陵看出他眼中不舍,他轻轻一笑:“父亲,儿子不孝,还望父亲原谅。”
傅玉殊没说话,好久之后,他笑起来,声音打着颤,却还是更咽开口:“没事,你……你很好。我和阿尘,都很高兴。”
傅长陵没有说话,他笑了笑,转过头去,环顾四周。
他目光所及之处,谢玉清率先跪了下来,随后周边人一一跪下,片刻后,一直在用神识观望着塔内场景的修士跟着跪下。
一人跪,万人随,人如浪潮一般跪在地后,林间鸟雀走兽,似乎也有所感知,纷纷扬起头来,看向悟道塔。
“谢圣人。”
谢玉清更咽开口,所有人都唤着傅长陵“圣人”。
傅长陵看着面前的景象,他不由得笑起来。
“我不是圣人,我只是个普通人。”
他会害怕,他软弱,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好好活着,有一个家,有爱的人。
只是他爱着一个人。
那个人爱这世界,爱这山川。
于是他跟随着他的脚步。
一世他死去,傅长陵生无所依,于是以命续云泽。
这一世他活着,傅长陵心有所念,于是以命护苍生。
“傅长陵两世救世,两世为圣,”傅长陵笑起来,“都只为一人。”
说着,傅长陵盘腿坐下,手捻莲花,所有人都跟随着坐下,片刻之后,光芒从每隔人坐下一一升腾而起,傅长陵脚下法阵扭转。
“天地无法,”傅长陵念出解开傅氏禁言咒的咒语,缓慢出声,“愿两界灵气复苏,再开盛世。”
话音刚落,所有都察觉傅长陵身一路流出,灵气所过之处,绿叶抽芽,草破实土,干裂的土地被草地弥补填满,枯竭的河道重新有流水潺潺。
这一切朝着周边无限蔓延,秦衍正站在尸体中喘息着,就看见自己脚下有绿草生长,所有尸体化作泥土,融入脚下土地。
&ems砍,傅长陵左右躲避,在江夜白即将刺向他身前那一刻,他左手清骨扇从袖中瞬间滑落,抵在唇边,低喃出声:“天地入法,阵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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