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全文完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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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衍愣愣看着草长,树生,花开。

  他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向远方悟道塔。

  磅礴的灵力从悟道塔方向向两界不断延伸,秦衍张了张口,脑海中闪现出昨夜傅长陵的笑来。

  “阿衍,其实,你放不下业狱的吧?”

  “师兄亲我一口,什么事儿都有办法。”

  “师兄,”那人站在门口,远处晨光破开薄暮而来,拉长他的影子,他背对着他,声含隐咽,“我好喜欢你。”

  “傅长陵……”

  秦衍的心颤抖起来,他骤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朝着悟道塔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然而冲前去不过数里,第一道法门便无形挡在他的身前。

  那一道法门是傅长陵的手笔,他好像端坐在他面前,平静望着他。

  秦衍握着剑的手都在抖,他几乎是毫不节制灵气,一剑挥砍过去,轰然劈开法门。

  这样巨大的动作,震得乾坤城都颤抖起来。

  苏问机毫不犹豫起身,领着人便赶了出去。

  秦衍一路劈砍过傅长陵留下的法门,每一次动静都大得所有人都能感知,他一人似如千军万马,一剑碾压众生。

  而傅长陵闭着眼睛,他已经感知不到外界,他只觉得脚下阵法正在源源不断抽取他的灵力,让他化作山川、河流、星辰、日月之光。

  悟道塔承受不住天道所给予的法阵,一层一层往下坍塌。

  而秦衍一剑一剑砍过傅长陵设置的障碍,等到达乾坤城前,他早已力竭,可他还是提剑站着,苏问机领着人站在乾坤城门口,他看着喘着粗气的秦衍,忍不住开口:“阿衍,别往前了。”

  “我要,见傅长陵。”

  秦衍低低喘息,苏问机看着他的剑,神色平静:“你见了他,要做什么呢?”

  做什么呢?

  他做着最正确的事,做着最对的选择。

  用他一人换两界,这本也是秦衍一贯的抉择。

  是大道,是正义,是扬善,是天道。

  可是在苏问机问出声那一刻,他却觉得自己所有过往信念都翻涌着。

  他想问一句为什么。

  傅长陵从不是恶人,傅长陵从未做过坏事,为什么偏生是他,独独是他?

  这世这么多人作恶不得惩戒。

  为什么傅长陵这么好一个人,两生两世,都要由他来承担一切?

  他的心像是被人死死攥着,一刀一刀来回凌迟,他所有的信仰,所有的坚持,在那一刻砰然坍塌。

  “我要带他走。”

  他沙哑出声:“你们的错,你们自己承担。傅长陵没错,哪怕两界都没了,也与他无关。”

  话说出来时,秦衍才清楚意识到,其实在他心里,他可以去死,而傅长陵不能。

  他感觉内心深处情绪疯狂生长,一世那份喜欢,一世的依恋,一世的爱恋,一世他克制、隐忍、不肯言说、甚至为之羞耻的感情,疯狂涌惯而来。

  他就是想喜欢一个人,想让他好好活着。

  他就是想自私,想不顾苍生,想救一个人。

  这又有什么可耻?又什么不可以?

  秦衍提剑直冲入内,苏问机轻叹出声:“拦住他。”

  来的人与秦衍完全不是一个修为级别,如今两界渡劫期修士都在悟道塔中,秦衍是唯一在外的渡劫期修士。

  但秦衍不拔剑。

  他以鞘为剑,一路厮杀往里。

  整个乾坤城的修士都冲来,无论练气化神,都涌往秦衍。

  他一人对抗着两界苍生,一步一步挪移往前。

  漫天法诀剑光,纵使不杀他,却也伤得他伤痕累累。

  破开傅长陵十一道法门,早已耗尽了他的灵力,而如今面对万千修士,他手拿剑鞘,却也不曾退却半分。

  傅长陵的灵力一路涌灌,从云泽开始流往业狱,他感觉自己身体似乎在变得越发虚弱,隐约听到外界的砍杀之声。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就是直觉,似乎他生命里最重要那个人,在缓慢靠近他。

  砍杀声越来越近,傅长陵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谢玉清施法的手一直在抖,她觉得无数情绪翻涌,压在她的心头。

  云羽、官明彦,而今是傅长陵。

  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她纵为渡劫修士,纵手握长剑,亦不能阻挡。

  外面喧闹声渐大,傅长陵抬头注视着前方。

  他希望门打开,又怕门打开。

  而秦衍站在门外,他周身染血,所有人围在他身边,想要往前,又有些不忍。

  如今距离大门只剩一丈,他却觉得身如坠千金,他喘息着,再一次逼着自己爬起来。

  他用剑支撑自己,双眼被自己的血染的模糊。

  一步。

  他想起璇玑密境里,傅长陵坐在雪堆中,面带血痕,于风雪中抬头看他。

  两步。

  他想起傅家灭门时,傅长陵躺在血水中,他如狼一样的眼,喘息着看着他。

  三步。

  他想起重生而来,官府中,傅长陵与他回眸相望。

  四步。

  他想起鸿蒙天宫傅长陵跪在他身前,笑着成为他师弟。

  五步。

  万骨崖他们一起舍身饲鬼。

  六步。

  太平镇他们一起历经过往。

  七步。

  鸿蒙天宫,他一身喜服,在雨夜中跪在他身前。

  “前世薄幸,身负君恩。”

  八步。

  无垢宫,他手持玉佩,满身是血,仰头看他。

  秦衍缓慢抬头,看见面前朱红色的大门,颤抖着手,扬起剑来。

  “师兄,人如玉,当琢而得之,人如玉,当琢而得之。刀琢斧凿,生死百痛,方得玉成,继而人成。”

  身所有力气汇聚于剑尖愤然而下。

  “如今长陵玉成,师兄可愿再得?”

  大门轰然坍塌,露出大门身后的身影。

  太极阵法之中,傅长陵黑衣华冠,手捻莲花,他一双眼似落日月星辰,浩瀚宙宇,面表情从容平静,笑悯苍生。

  “傅长陵,”秦衍看着面前人伸出手去,沙哑出声,“跟我回家。”

  阵法中的青年看着秦衍,笑中带了几分苍凉。

  “我许三个愿望。”

  他声线清朗,语调温柔。

  “一愿愿两界灵气复苏。”

  “二愿苍生向善伐恶。”

  “三愿岁晏道君秦衍,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他说着,风从门中卷席而入,他身体从下而化作金粒,被风卷席而去。

  “师兄,”傅长陵闭眼睛,“太忘情,你可得道。”

  傅长陵说着,整个人消失在了风中,他的灵气,他的气味,甚至他的温度,都温柔地缓过秦衍,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轻轻吻过他的眉间,然后一路去往广秀山川。

  他的灵魂化作天地灵雨,他的血肉化作山川谷河。

  整个世界轰隆作响,天翻地覆,一条条灵脉在两界升腾而出。

  所有人环然四顾,只有秦衍一个人,呆呆看着傅长陵坐化之处。

  他一步一步朝着傅长陵坐化的地方走去,那里只剩下傅长陵的衣衫散落在地面。

  而后他缓慢跪下,呆呆看着傅长陵的衣衫。

  他说不出话,他哭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痛苦还是绝望,是忘情还是无情,他只是呆呆看着傅长陵的衣衫,感觉自己被回忆所包裹,他像是浸在了深海,不能呼吸,只有巨大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逼得他肺腑都在疼。

  周遭人终于注意到他的异样,他们都看向秦衍,秦衍颤抖着手,握住傅长陵的衣衫,然后他将这衣衫抱入怀中,张开唇来,最终却只颤抖着叫了一声。

  “傅长陵。”

  这个名字像是不能言说的咒语,他开口之后,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喃喃出声:“傅长陵……”

  眼泪落到衣衫之,他隐约听着那人似是在安慰,又好似就站在他身边。

  他忍不住笑起来,接着又哭起来。

  哭哭笑笑交织在一起,最后化作一声嚎啕,死死抓紧了衣衫,将衣衫压在胸口,嚎啕出声。

  随着他哭出声来,他的灵力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卷席。

  狂风在悟道塔中翻转,所有人都被他这磅礴的灵力逼退出去。

  “阿衍!”

  谢玉清急得往漩涡中心冲去:“停下,阿衍!”

  可他停不下来。

  他得不了道。

  因他深爱一人,他做不到放下,做不到忘情,做不到面对这个人生死还能看淡,觉得这万物苍生不过蜉蝣,爱而不取,恨而不伤。

  他的道心彻底毁在这一瞬。

  他修什么道?学什么剑?到头来他什么都不是,甚至于还逼死了他最爱的,爱他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爱着他,傅长陵何至于此?

  他会离开这里,他可以过好自己的人生,他可以自私,可以惜命,可以对所有人说一句,他人的罪过,与他无关。

  可是他偏生喜欢的这个人是秦衍。是一个从业狱而来,又为云泽而生的人。

  秦衍的灵力朝着山川而去,他奋力追寻着傅长陵所有的足迹,他想留下他的魂魄,想寻找他的神识。

  可这山河这么大,他的灵气四处寻找掠夺,却都寻不回傅长陵半点踪迹。

  直到最后,他身灵力彻底消失,他终于颓然停下,抱着傅长陵的衣衫,呆呆坐在悟道阵法中央。

  谢玉清缓慢走过去,蹲下身来,沙哑开口:“阿衍……”

  “他那时候本来是要同我成亲的。”

  秦衍喃喃:“但是我骗了他。他应当恨我的,可他还是护着我。”

  “我不当骗他的。”秦衍不知道为何念叨着往事,“我当早早告诉他,其实我也本也喜欢他,只是我不知道。我该早点明白,然后我们早早在一起,早一点成亲。”

  “他这人就是太好了。”

  秦衍声音沙哑,话莫名多起来:“总为着别人着想。你说就算两界灭了,又干他什么事?他距离飞升一步之遥,飞升界,不就好了吗?”

  秦衍说着话时,江夜白从旁边走了过来。

  “晏明。”

  江夜白开口出声,秦衍身子微微一颤,江夜白看着他,许久后,他低声道:“这是傅长陵给你的。”

  秦衍听得这话,缓慢抬起头来,就看见空中悬浮着十卷经书。

  “这是太虚阴阳度世经,传闻古之时,有圣人悟道,天道曾降经书于世,才让云泽生灵万物得生灵慧,兽人生火,建房造字,得万物昌盛,而圣人传道于世,才开云泽修真之途。傅长陵得此经书,却无能度世,你既活着,总不能看着他心愿成空。”

  江夜白看着秦衍愣愣看着经书,他犹豫了片刻,缓慢道:“而且,傅长陵既已到飞升,又得天道眷顾,云泽千百年来未有真正飞升之人,或许……又有转机呢?”

  “其实,江尊主说得也不错。”苏问机在一旁迟疑着开口,“若按华阳真君所说,他以自身续云泽业狱两界灵气,若这两界并未将他耗尽,他或许也能回来。”

  “如何能不耗尽?”

  谢玉清直接询问,江夜白抬起头:“为善。”

  “云泽业狱,三千年灵气枯竭,竭不在灵脉本身,而在人心。业狱本就不为天道所容,而云泽从业狱抽取灵气之后,也逐渐忘却修道者最初修道之初心,只顾自己修行,不问百姓死活,为求飞升,不择手段,掠夺灵气,抢夺珍宝。哪怕面对云泽业狱之争,云泽所为,也不过是将自己的恶行正义之名包裹,内心之中,早失公道是非。”

  “从以人炼脉,嫁祸蔺尘,试图炼化傅长陵,以族人性命逆转天命让傅长陵秦衍重生,再到后来建乾坤城,放弃百姓,逼傅长陵悟道……”

  江夜白冲来,无论练气化神,都涌往秦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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