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番外:七色之花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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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星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雨落在丝瓜藤上,啪嗒一响。

  接着,许星洲听见秦渡道:“刚刚看了一下,你蒸的包子好了。”

  许星洲呆呆地嗯了一声。

  她看着碗里白花花的糯米,突然想起,那个五一假期——许星洲也是买了粽子,让程雁带了回来,又让她帮忙送到了奶奶的坟前。

  那年的初夏,好像也是这样下着雨的。

  ——那年秦师兄把在五角场刚买完粽子的自己送回宿舍,那年林邵凡在江畔的表白,那个雨天秦师兄把自己堵在ATM里的轻佻……

  那年桃树影中路灯下,许星洲撕心裂肺又无息的大哭。

  ——那是十九岁的许星洲的春天。

  ……

  许星洲望着雨,鼻尖就是一红。

  奶奶走时她只有十四岁,对感情几乎一无所知,尽情地做着班里的土霸王;奶奶没能见到她的小星洲长大成人,也没能见到她的星洲因为爱上一个人,在雨中大哭。

  奶奶如果见到的话,又会怎么说呢?

  许星洲满眶的泪。

  可是,下一秒,许星洲还没来得及酝酿更多的情绪,她就被秦师兄用力拍了拍脑袋。

  “——自生自灭去吧,”秦渡恶毒地评价:“这是什么,粽子?许星洲你管这叫粽子还是叫手里剑啊?”

  然后他又在许星洲后脑勺叭叭弹了两下泄愤,一边弹一边人身攻击她:“许星洲你包得这么丑,我要是奶奶,我就到你梦里用粽子打死你。”

  许星洲带着哭腔道:“……奶奶她、她才舍不得呢……”

  “奶奶的粽子,”秦渡将毛巾往许星洲头上一扔,道:“师兄包就行了。”

  许星洲接着就意识到了,秦渡是如何称呼奶奶的。

  那是个有别于‘你爸’和‘你那个妈’的称呼。秦师兄在她父亲家称呼她父亲也不过就是一句“叔叔”——可是他对着已经过世的许星洲的奶奶,没有加任何修饰词,是叫的清清楚楚的,‘奶奶’二字。

  那意味着什么?许星洲没有细想,可耳根都在发红。

  -

  ……

  许星洲和秦渡足足忙活了一天下午加一天晚上,才把上坟要带去的祭品准备好。

  各类瓜果和炖肉,许星洲和奶奶承诺过的粽子,还要加上酒水点心。她奶奶胃没出问题前总喜欢在饭桌上小酌两杯,于是许星洲去沽了奶奶生前最喜欢的老酒。

  许星洲回这一趟老家,其实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给她奶奶上坟。

  秦渡提着餐盒,跟着许星洲,她将门锁上。

  沿街氤氲的尽是雨雾,老桑树垂下头颅,月季沉重地在雨中绽开花苞。

  “……我小时候,煤气中毒过好多次。”

  许星洲把钥匙装进秦渡的兜里,一边装一边说:“师兄你应该没中过吧,晚上烧蜂窝煤取暖的话,如果通风有问题,就会煤气中毒。我奶奶特别敏锐,总是会把我从里面抱出来……”

  “……我会因为这个不写作业……”

  “因为会头疼,就有正大光明偷懒的理由了。老师打电话回来,我就让奶奶告诉她我煤气中毒了。”

  秦渡哧地笑出了声——那都是属于她的过去,那个小星洲的故事。

  而那个小星洲,和这个在他旁边走着的小师妹是完全一个魂儿,可以说是三岁见大,五岁见老。

  长大了的小师妹走在他的身畔。她沿着她从小走到大的道路向前。

  秦渡那一瞬间,思绪都模糊了一下。

  他仿佛看见了那个在没有他的岁月中孤独又璀璨的许星洲。

  那段岁月中的她,又是什么样子呢。

  那无数偶然拼凑而成的这场相遇如果不曾发生,她又该是什么模样?

  而许星洲仍在叭叭地讲话。

  “……我小学的时候班级组织春游,我奶奶给了我十块钱巨款,我一出门就给掉了……”

  秦渡听见她满是笑意的声音。

  “……我奶奶去世之后,她们那帮老婆婆斗地主打麻将三缺一,就叫我这个孙女去顶替,结果打了三次牌之后发现都打不过我,我赚得盆满钵满,后来她们投票,把我票一边儿去了……”

  秦渡嗤地一笑。

  “打斗地主这个就是算数先不说了,”许星洲使坏地道:“她们这群老太太出老千都比不过我。”

  “……,”秦渡——他们圈中公认的老千之王,饶有趣味地开口:“回头跟师兄试试?”

  许星洲哪里知道秦渡比自己还垃圾,开心笑道:“好呀!我不会欺负师兄的!”

  秦师兄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道:“拜托了。”

  他们便向前走。

  视线尽头长江江水滔滔,如今下雨时间长了,扬子河凌讯已起,黄江淡水如碎石凿山般飞溅——他们镇旁仍有人种田包地,加之有山有水风水不错,而且他们这地方也不兴火葬,便保留了庄里各家的祖坟,其中老许家的坟地就在这儿。

  江上落起倾盆骤雨,沟渠之中荷花亭亭,荷叶新绿浓郁。

  远山雨雾缭绕,低矮长草的坟茔在雨中冒出个头。

  那坟应该有半年多没有修葺过了,上头长满了低矮野草,坟头不高,立了一座平凡的碑。

  ——‘王翠兰之墓’五个字,在雾气中氤氲得模糊不清。

  这就是,许星洲奶奶的坟墓。秦渡想。

  那老人埋身于此,棺椁在地里沉睡,而她爱如珍宝的血脉,千里迢迢回来看她。

  风雨飘摇,根本不会有人在这样的天气出来上坟,更遑论这是农历五月,前不着清明后不着中元的——偌大的一片岭,只有许星洲和秦渡二人。

  许星洲咳嗽了两声,在坟前蹲下,除了她奶奶坟头的杂草,然后才将祭品依次摆开。秦渡站着给她撑伞,雨点噼里啪啦敲击着伞面。

  许星洲撩起裙子跪在了坟前,那坟前的草扎着她的膝盖,许星洲以手指轻轻抚摸碑上的文字,带着笑意开口:

  “——奶奶。”

  许星洲甜甜地说:“奶奶,粥粥回来乐。”

  “上次回来,我告诉你我有对象啦,”许星洲笑着道:“十九岁找了个对象,没给你丢脸吧?我说真的,他人真的很好,就是事儿逼了一点……可我是什么人哪!我花了两年,把那个对象拐回来了。”

  被拐回来的秦师兄噗嗤一笑,蹲下身,和许星洲一起望向那座墓。

  风呼地吹过。

  许星洲被糊了一身的雨,咳嗽了一声,对墓碑笑道:“还有,奶奶,我大学毕业啦。雁雁这次不和我一起了,不过我们工作的地方还是很近……”

  “……对,我工作也找好了,不用你操心给我张罗了。”

  “这个月十五号毕业答辩……”

  许星洲一边说一边拿了打火机烧纸钱,那纸钱焚得烟熏火燎,呛得不行。

  许星洲眼眶通红,深呼吸了一口气,从包里摸出了一张A4纸。

p; “……我小学的时候班级组织春游,我奶奶给了我十块钱巨款,我一出门就给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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