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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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如果真的笨还不想学也就算了,问题是他是个聪明人,像块未经打磨的、奇形怪状的翡翠原石,严老师总想试试看,能不能把他骂醒。

  那是沈泽真正清醒的一瞬间,他在那个同顾关山极相似的妇女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那个自大、膨胀的自己。

  顾远川嗤笑道:“你别怪我话说的太死,但如果不是有沈建军当你的父亲,你连和我说话都不够格。”

  “你看不起我,年轻人。”

  顾远川游刃有余地说,“可是你看到我了没有?

  我手里有的一切,都是我亲手挣来的,高考那年我考上了那所无数文豪曾经执教的学校,并师从他们。

  毕业后学校分配了工作,我发现养不活我的妻女后,我下海创业,于是我们一家再也不为生计发愁——”

  顾远川嘲道:“——看到没有?

  这一条路我都靠我自己走了过来,你再看不起我,你也只是个和当年的我无法相提并论的人而已。”

  “顾关山,”她的父亲嘲讽地道:“你眼光真差。”

  顾关山抬起头,含着眼泪盯着她的父亲。

  她从未像那一瞬间那样绝望。

  顾关山嘴唇都在颤抖,她不住地深呼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然后啪嗒落了下来。

  她的眼泪落在沈泽深灰的羽绒服上,打湿了一片布,她想张嘴反驳,要告诉顾远川沈泽比他好十万光年,他和沈泽之间隔了五十万本共同纲领的重量,就听到沈泽开了口。

  沈泽眯起眼睛问:“——考上你们学校,下海创业,是吧。”

  “你能吗?”

  顾远川的话十分的随意,却没什么嘲讽的意思,像是懒得嘲他。

  沈泽嗤地笑了起来:“哪里难?”

  “我不仅有这个能力,”沈泽嘲道:“我还能告诉你,我会活得比你好得多,我疼她能疼到血肉里头——而顾关山她会拿自己的水平,啪啪打你的脸。”

  ——

  顾关山被他拉着手,听了他的那句话,眼泪突然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寒风凛冽,眼泪流出后被风一吹,有种刀刮样的疼痛,可是顾关山从未感受过这样温柔酸软的情绪,她犹如一个在黑暗中踟蹰独行了十数年的流浪汉,一朝在偶然路过的木屋里,找到了归途。

  他能做到吗?

  可哪怕那只是一句大话,只是为了说出来震慑她的父亲的,顾关山也想抱着他大哭一场。

  她的父亲嘲弄地问:“你凭什么做到?

  凭打架斗殴、当混混?”

  “凭我会放任你和我女儿交往?”

  顾远川嘲道:“厥词倒是蛮会放的,对不起,我看不上这种空头支票,请回吧。”

  沈泽死死地盯着他:“这你管不着。”

  “我管得着,”顾远川嘲道:“我管不了你,还管不了顾关山吗?

  她从小就是我养大的,我是个恶棍没错,但跟着我这个父亲,比跟着你这个混混强多了。”

  沈泽五内翻涌:“你能给的我也能!”

  “的确,靠你爸妈,”顾远川冷冷喝道:“你也能给。

  但对不住,我没打算把顾关山给别人父母养,再烂,那也是我亲生的种。”

  沈泽意识到这是他十八年以来,最难堪,也最现实的一场谈话。

  他和常老师沟通时,常老师将他当做一个成年人看待,那是因为常老师尊重他;可他和顾远川沟通时,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个不能顶天立地的小鬼。

  ——可顾关山在哭,她穿着自己的羽绒服,抓着自己的胳膊,金豆子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是个无助又幼小的模样。

  这是他的姑娘。

  而她可能从六岁那年,小顾关山刚上学开始,就出后被风一吹,有种刀刮样的疼痛,可是顾关山从未感受过这样温柔酸软的情绪,她犹如一个在黑暗中踟蹰独行了十数年的流浪汉,一朝在偶然路过的木屋里,找到了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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