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109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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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芝说过他几次,为此生气的时候也实打实地折腾过人好几个晚上,可最后看着方木森第二天课间闭目休息时眼下淡淡的青黑,却还是耿芝最先败下阵来。

  再怎么生气,到底也舍不得。

  但耿芝并不清楚方木森对自己会不会也有舍不得爱情有分量吗?谁也看不见那盏天秤。耿芝的喜欢天生带有着占据和保护,可他在方木森身上却寻不到一丝相同的影子。

  耿芝想过很多次,难以避免地会想起方木森会来接近自己的起因。

  他也清楚陈家的盘算。

  感情或是任务,打小就阅人无数的耿芝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辨不清。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就难免会有动摇,气急的时候,也咬着牙脱口说过方木森死板、无趣,眼里只有学习。

  唯独不肯多分一块给自己。

  那时方木森脸色苍白地听完,默不作声地起身想要离开,他是真的打定了主意要走,然后就被死死地抱住了,挖筋剜肉一样,疼得分不开。

  那天是耿芝第一次看见方木森的失态,两人破天荒地吵了一架,耿芝终于听见方木森开口,断续地吸着气和他说。

  “不是任务……是我喜欢。”

  耿芝的喉咙被哽住,忽然就什么都抛下了。

  他撕咬一般吻着那薄红的唇,咬着方木森为刚刚的话向他道歉,一遍一遍重复着喜欢。

  耿芝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护着怀中眼里心底这一个人。

  他以为自己可以,能做到。

  紧接着就是耿芝大二,三年本科只剩一年,将要考虑毕业后的去向。耿芝的计划是回国,虽然国外读研只要一年,但若是他要回国工作,自然也是回国内发展一下人脉比较稳妥。

  耿芝已经做好了打算,却没料想会遭到父母如此强烈的反对。耿家早早扩展了海外业务,这两年更是有了移民打算,自然不会让儿子因为一场恋爱影响未来的规划。

  耿父直接在耿芝的大学里给他找了一个同是留学生的女孩,要介绍给耿芝做女朋友,语气强硬,让他收心。

  “你这两年,玩也该玩够了吧?”

  耿芝比他更强硬。

  “不可能。”

  临近五月,耿芝已经到了期末,他安抚过恋人,承诺会自己解决,随后就趁着两门考试之间短暂的空隙,千里迢迢飞回了国内。

  带着装订成册的详尽规划,和早已打好的腹稿,耿芝打算和父母当面解决这个问题。

  顺路也想去看一看马上就要高考的方木森。

  可是耿芝无论如何也没能料想到,风尘仆仆的千里远行,等待他的却会是一句如此简短利落的“分手”。

  “我们分手吧。”

  耿芝脾气不好,性子暴,气急的时候还会脱口说错话,可他再怎么口不择言,也从来、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分手这两个字。

  言语坠地有力。

  怎么能轻易提及?

  多日的烦闷、疲惫、不安如堆积的残叶湿泥,最终发酵沤烂成了无法排解的不满。曾被亲手斩断的怀疑再次从残根中抽枝发哑,长成无法撼动的参天模样

  方木森真的喜欢他吗?

  五月,蜀地已经入夏了,闷热的空气躁得耿芝满身针扎一般阵阵发痛,他透过鲜血浸染过一般透着薄红的视野,看着面前闷声不语的方木森。

  男孩低着头,两个小时里,他对耿芝难以置信的惊疑和翻来覆去的质问永远只有一个“我不想谈了”的回答,只在接起同学的电话时,才有流利的回话。

  “嗯,我二模的卷子夹在物理必修五里……”

  或许自己真的想错了。耿芝木然地想,恋爱怎么能比得上前程重要。

  所以他在方木森心里的位置永远比不上学习。

  是他耽误了对方。

  “那就分开吧。”

  耿芝已经不记得自己说这句话的语调了,甚至不记得这句话有没有说完整,他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在刺眼的日光下走到街边的垃.圾桶旁,停下。

  桶里蔓延开的腐烂臭味熏得人意欲作呕,耿芝面无表情地把打印好的规划书一页一页撕碎,扔进去。

  然后他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直接赶回了飞机场。

  夏天又到了。

  他们却已经分手了。

  林与鹤听完耿芝的简述,拧着眉心沉默了好一会儿。

  耿芝知道他短时间内消化不了这么多的情感信息,哪怕是耿芝自己,也想了很多年才明白过来。

  “那时候我太年轻,不懂。”

  他抬指搓了搓鼻梁,说。

  “我不知道他承受着什么,光是走近我,就耗费了他太多力气。我们原本的交际圈截然不同,他之前被排斥嘲讽过很久,很不喜欢那种场合,但是和我在一起,他每天都会见到曾经的那些人。”

  爱情可以跨越家世的隔阂,却也必须经受家世差别的考验。耿芝从小在众星拱月的环境中长大,没人会想不开对他不客气,方木森却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

  趋炎附势、曲意逢迎,方木森面对的是比以往更甚百倍的曲解恶意,最让人难过的是,他甚至无法反驳。

  因为最初那并不单纯的靠近。

  “我想得最多的,是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但是那年暑假我回国,有次心情不好喝多了,电话打到了他那去……他接了。”

  那次其实是耿芝被坑了,外面疯传他恢复单身,酒里就被加了东西,有胆大的人想钓他。耿芝察觉到了不对,却已经晚了,他强撑着理智拨出了一个号码……又或者那时候他已经醉得彻底,才会给方木森打了电话。

  而方木森居然也真的来接他了。

  人群拥挤的酒吧,斑驳明暗的光下,驻唱歌手的音乐声嘶力竭,方木森对着那群态度蛮横不肯放行的人,只平静地说了一句话。

  “我是他男朋友。”

  耿芝分手的事已经传了很久,但谁也不敢一口咬定,毕竟耿芝自己从来没有表过态,朋友问起时都闭口未提。

  方木森的话一时之间把在场众人震了一下,所有人都知道耿芝有多护短,更清楚耿芝为了这个恋人能做到什么地步。

  所以最后谁,也没敢拦他们。

  方木森自己把趴在他肩膀上、醉得眼睛都睁不开却死活不肯松开一点圈着人力度的耿芝给带走了。

  “我醉得厉害,那时候已经不清醒了,只知道一直抱着他。那一晚我才知道,他有多喜欢我。”

  那晚的记忆被酒精冲刷得模糊不清,能记下来的只有耳边带着鼻音忍着痛的、被重复了那么多遍又隐藏了太久的低语。

  “我喜欢你。”

  耿芝张握了一下手指,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说。

  “第二天我醒来,他已经不见了。之后,我们就彻底地分开了。”

  林与鹤听得有些疑惑,为什么确定了心意,还会分开?

  他问:“后来你去找过方大哥吗?”

  耿芝说:“我去过很多次。”

  醉酒的那一夜彻底改变了耿芝的想法,他决心重新把人追回来,打定了主意要把两人之间的阻碍完全消除。

  但等真正去做时耿芝才发现,实际操作的困难,远非是一册册精心装订好的规划所能解决的。

  耿芝到底还是太年轻,人生前二.十.年顺风顺水,他受足了家庭的荫蔽,到这时才发现了违抗父母究竟有多么困难。

  别说说服父母同意他和同性结婚,就连不至不记得这句话有没有说完整,他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在刺眼的日光下走到街边的垃.圾桶旁,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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