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秦霸先第2/4段
深夜之间大雨漫天洒落李铁衫心无旁骛率先朝破屋走去。项天寿望了秦仲海一眼只见他兀自站在街角远远望去背影竟似有些驼了。项天寿与秦仲海相识虽然不深却十分喜爱此人的性子现下看他消沉却也不知该说什么他摇了摇头便跟着李铁衫离开。
解滔向来心细他见秦仲海停留原地神态好似苦闷异常不觉心里有些担忧便缓步行了过来伸手朝他拉了一下。
秦仲海给人拉着脚下却无移步的意思。解滔怕他生气忙道:“秦将军一起来吧你是昔日山主的公子小吕布若要清醒第一个拜见的便该是你……”他还想再说那常雪恨使劲往地下积水一踢伸手朝解滔身上大力推落暴吼道:“人家已经充好汉了你们总该知足啦这还来啰唆什么?走啦!”常雪恨满面不忿推着解滔离开他与秦仲海擦肩而过往他肩头便是狠狠一拳骂道:“***混蛋早叫你听我的……”
解常二人相继离去秦仲海给打了一记却只如石像般立在原地好似傻了一般。
过了半晌又是一人走来停在他面前却是陶清。秦仲海见他望着自己低声便道:“快走吧别耽搁了……”陶清望着秦仲海想要安慰几句但搜索枯肠却是无言以对。
自怀庆到兰州再从兰州赶赴朱母朗玛一路多少故事。大姊、小兔子、铁牛儿、大老虎……众人结伴而行经历了无数生死大险终于重建怒苍。哪知此刻团圆却是别离今日之后景物依旧人事却要全非。回思前尘往事陶清泪水迸出他撇开头去哽咽道:“秦将军我代大姊和小吕布谢谢你你永远是咱们的头儿。”
秦仲海闭上双眼缓缓点头低声道:“陶兄相识以来蒙你一路照护扶持这份恩情秦某永远记得。”听得这话陶清已是泪如雨下他不愿多惹秦仲海伤心当下一个躬身便自转身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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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雨声不绝于耳秦仲海抬头向天任凭那漫天雨水打落面上在这孤寂的时刻耳边蓦然响起了一句说话。
“秦将军恭喜你了。”
在这一刻居然有人向自己道喜?秦仲海愣住了回过头去望着眼前的青衣秀士。
“你已经是秦霸先了。”
秦仲海听了这话更是一脸愕然不解他话中意思。
“要做真正的大人物第一个杀的便是自己。您已经过关了。”
秦仲海闻得此言不觉大惊失色脚下一软已是跌坐在地。
爱人者人恒爱之杀人者人曰可杀。是啊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舍去了天下间还有什么舍不得、杀不得的?
秦仲海垂无语宽阔的双肩隐隐颤抖。
青衣秀士目光低郁望着眼前的虎汉。看他低头苦笑伸手抚面那暌违已久的悲凉神情正与他父亲当年一个模样。
这对父子一个在武当长大一个蒙剑王收养两人非只样貌不似便连说话口音也大不相同但在这心境相通的一刻竟让人感到他俩如斯相似。那低缓疲惫的语气那苦痛深沉的目光再再让人想起当年的秦霸先。
青衣秀士迈步离开临行前回眸过来望了秦仲海一眼轻声道:“秦将军保重了。”
在这悲郁的刹那秦仲海紧握双拳竟尔仰天狂笑起来。
天上鸟儿对对翱翔林间鹿儿依偎成双却独独那高岗猛虎永远形单影只在那荒野间孤身低吼。
千辛万苦到头来原来这便是自己追逐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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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电轰闪而过照得破屋一片明亮雨点坠落打得台阶一片清响众家好汉无人言语各自包围破屋只等着青衣秀士的号令。
大雨哗哗下着屋内传来阵阵笑声那房舍虽甚破败此刻却显得十分温暖。只听一个傻呼呼的声音道:“娟儿姊姊你说师父要带我们回山怎么还不来啊?”一个调皮稚气的声音响起笑道:“耐心点!那个秦将军不是说了么师父这两日便要过来到时咱们又可以回家啰!”那傻子笑道:“回家好!回家有衣穿有果子吃再也不必挨饿了!”
青衣秀士听了这番幼稚对答心中隐隐生出感慨。离开山寨近二十年自己已成九华山的正教掌门岂知风云际会大批正教好手苦苦相逼终于逼得他返回山寨再为怒苍运筹帷幄。只可怜自己第一个苦差便是要拆散秦仲海与言二娘这对爱侣。再看平日娟儿对阿傻的神色恐怕又是一桩冤孽了。
项天寿问道:“唐军师这小吕布疯得十分厉害您有何良方让他醒转?”
青衣秀士目光如冰道:“疯病并不难治难治的是心病。当年小吕布脑门挨了一掌从此浑浑噩噩不醒人事。后来道上遇着了我终得醒悟。只是他大梦方醒耐不住家破人亡之苦竟尔屡屡出手自杀……”众人听到此处忍不住都是“啊”了一声甚感惊愕。李铁衫叹了口气道:“这也不怪他当年神鬼亭惨祸谁不是饱受折磨?”
他这话倒是实情以方子敬的孤高、煞金的刚勇、陆孤瞻的沉稳这些年来谁不是反复沉沦漂荡四方?便他自己也曾满心悲苦除了归隐西凉聊聊度日实在别无排遣更何况是年纪轻轻、有家有世的韩毅?
青衣秀士屡遭苦难自是明了心情他微微苦笑又道:“我见他痛苦难当便以银针替他镇神让他继续沉睡下去。几年下来他虽然痴痴呆呆但日子却快活了许多。当个阿傻毕竟比韩毅好……”众听此言尽皆搓叹。看来疯病并不难治难治的是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天幸言二娘已在左近想来小吕布清醒后得见妻终能平复过来。
青衣秀士不再多言派令道:“铁衫将军、项堂主。这当口韩兄弟神智不清我一会儿要在他玉枕穴上扎针为免他暴起伤人请你两位埋伏屋外伺机将他制服。”李项二人答应了青衣秀士又吩咐常雪恨、解滔:“倘若韩毅走脱必会从巷口逃离你们两人埋伏着随时听我号令。”四人得令各自过去准备青衣秀士转望古力罕以番话道:“你们两兄弟把“方天画戟”准备了一会儿情势若要有变便拿画戟给他看自能让他想起许多往事。”
两名番将各自点头径自从背后取出一柄巨大兵刃。这柄兵器好生威武正是欧阳勇连夜依着图式打造出来的大戟单以锋利而论自不在当年的那柄神兵之下。
诸人准备妥当青衣秀士便向陶清使个眼色示意他过去打门。
陶清吞了口唾沫缓步走到破屋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板低声道:“娟儿姑娘你师父来了。”
门板嘎地一声打开一个小女孩儿奔了出来欢声大叫:“师父!你终于来了!”
小小身影直奔而来扑到了师父怀里看她面上满是泪水当是又喜又悲。娟儿趴在怀中欢容叫道:“师父!我们可以回家了么!”青衣秀士听了这话脸上现出一丝阴影他没有回答反而别开头去脸上神情黯淡彷佛又戴上了面具。
娟儿咦了一声隐觉师父的神色有些不对她急忙转看四周却没见到师姐艳婷的身影她大声问道:“师父师姐呢?她怎么不见了?”青衣秀士抚摸她的秀轻声道:“孩子你师姐已经走了。”
娟儿不明所以喃喃地道:“走了?师姐去哪儿了?”青衣秀士微微摇头却没回话。
娟儿听不懂玄机她茫然看着周遭只见身边围着几人看那白老人身形高壮秃头老者目光深沉两名番人凶神恶煞这几人模样颇似坏人让人心生害怕。娟儿似知厄运将临不由得全身抖悲声道:“师父……他们……他们是谁?我们……我们不是要回家么?”娟儿正自害怕便在此时破屋内传出脚步声一个傻气的声音响起:“娟儿姊姊你在哪里啊?”正是阿傻找不到娟儿便要出屋来看。
眼看高大无比的身影便要走出青衣秀士目如寒冰冷冷地道:“动手。”
方才跨步出门便见李铁衫斜身扑上两道掌风当面打来阿傻急忙转身去挡哼嘿两声闷响两条巨汉以力相持碰撞挤压之下四周房舍壁板登时碎裂。阿傻自痴呆以来从未与这等高手较量他全力抵挡李铁衫自知敌人武功厉害口中大叫道:“娟儿姊姊有坏人来了你快逃啊!”娟儿又惊又怕尖叫起来:“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打他?”
阿傻正与李铁衫僵持忽然间背后风声劲急竟有两枚飞石射到只是他此刻全神贯注全无余力抵挡霎时闷哼一声背后连中暗算疼痛下再无气力出手身子向后便倒。
李铁衫见机不可失旋即扑向前去将阿傻一举压倒在地。青衣秀士从怀中取出银针沉声道:“别点穴道把他的手脚按住。”自来针灸疗伤定须气血畅通不能对患者再行点穴此时只能凭着暴力将阿傻压住其它别无办法。项天寿见阿傻手脚挥舞挣扎得极是激烈他怕李铁衫支撑不过便赶忙过来帮手。
眼看师父手持长针与几个大汉联手对付阿傻好似要做什么可怕的事。娟儿又惊又慌冲了过去挡在师父面前尖叫道:“师父!你要做什么?”
青衣秀士右手轻挥道:“把她带走。”陶清立时抢上将娟儿架了开来。青衣秀士手持银针逐步朝阿傻走去。阿傻心中害怕手脚却给人制住了一时拼死挣扎口中叫道:“放开我!放开我啊!”李铁衫、项天寿纵然神勇但阿傻怪力惊人着实难制项天寿咬牙道:“大家快快过来一起把他压住了!”解滔、常雪恨答应了便也来帮着按住手脚。
娟儿给陶清牢牢抓住了眼见师父好似变了个人非只说话奇怪连举止也让人害怕。看他手中长针一步步刺向阿傻娟儿心下惊恐万分尖叫道:“不要啊!阿傻快点逃啊!”阿傻倒在地下哪里挣扎得脱一时也是满面泪水大哭道:“娟儿姊姊!娟儿姊姊!救命啊!”
长针将至已到关键时分此刻更是放松不得李铁衫等人出尽全力奋力压住四肢就怕阿傻忽尔逃脱。
“滚开啊!”
陡听一声霹雳般的狂吼阿傻不知从哪里冒出了气力震开了李铁衫飞身纵起健步便往娟儿奔去陶清又惊又怕慌忙挡在道上叫道:“韩大哥!”
阿傻哪来理他?高壮的身子扑来肩头侧过当场便能将陶清撞死解滔眼明手快赶忙纵身扑上便将陶清按倒在地轰地一响阿傻已从身边半寸穿过可说惊险之至。
乱世小儿女相互靠近立时抱在一起二人大声哭叫彷佛末日降临。李铁衫铁石心肠不为所动喝道:“大家上!别让他走了!”一声令下诸人围拢过来随时等着出手拿人。
娟儿看了这阵仗心中怕了起来哭哭啼啼间赶忙躲到阿傻怀里那阿傻看了李铁衫凶狠的模样要他如何不惊?两人慌张恐惧缩身相拥模样极是可怜。
陶清险些给人撞死他爬起身来定了定神眼看娟儿与阿傻哭泣不已二人脚下不住退后霎时背心碰上了屋墙已是退无可退。当下劝道:“娟儿姑娘别误会你师父不是要害这位傻大哥而是要帮他治伤。你懂么?”娟儿受了惊吓此时只在啜泣不已平常小精灵的可人模样荡然无存陶清说了半天却似对牛弹琴一般。
项天寿见她目光呆滞便亲来劝说他行向前去低声道:“小妹妹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专程来替这位傻大哥治伤的你别缠着他好不好?”说着伸手出去便要分开两人只是手指一触娟儿登听她出锐利尖叫。阿傻狂吼一声扑出一掌喝道:“滚开!”
项天寿往后退开一步叹道:“小妹妹别闹了你拉着傻大哥要去哪儿?你知不知道九华山已经散了啊。”陡听此言娟儿如中雷击连那青衣秀士也是身子一震。娟儿这几日只想着回家听得人家开口诅咒已是惊怒交迸霎时便回过神来娇声喝道:“胡说!你胡说!你们家才散了!”
项天寿面露不忍口中却道:“九华山真的散了你要不信问问你师父。”
娟儿呸了一声转头便往师父看去大声道:“师父这人胡说八道他说九华山散了那是骗人的对不对?”她叫了几声却见青衣秀士不言不语娟儿毫不气馁犹在尖叫不止:“师父你说话啊!”只是不管她怎么叫青衣秀士仍是低头无言目光更见黯淡。
娟儿见了这神态也知有异她喊叫口气慢慢缓了下来她掩住了脸悲声道:“师父求求你告诉我他是骗人的……对不对……”说到后来已是放声大哭。
没有师父没有师姐也没有家了剩下的只有空屋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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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飞溅而下破屋前水气弥漫此时此刻每个人都是沉默无语。只见娟儿趴倒在地抽抽咿咿她尽管破碎的心天幸言二娘已在左近想来小吕布清醒后得见妻终能平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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