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十年一觉第1/4段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快速报错

  辗转逃回到了小镇但见庙前广场满聚逃难百姓。众百姓经历了战火此刻若得一家团圆自当庆贺不幸与亲人失散的则在四下寻爹呼娘哭声喊声此起彼落一片狼藉。

  昨夜的脱衣候检与烽火连天、遍地死尸相比究竟哪个好些?琼芳一行人也没气力多想了一路在难民潮中蹒跚推挤回入了观音庙筋疲力竭之余无不坐倒在地。三棍杰埋锅造饭打水洗脸让众人略做歇息。

  眼看怪人踪影全失琼芳却仍怀抱一丝希望庙里庙外找了一遍盼他早从战场自行归返只是回入偏殿地下仅余一张空担架一只翻倒空酒瓶流洒遍地遗渍兀未干涸。琼芳沮丧万分回人大殿坐倒那娟儿一脸沉郁好似也受了什么打击全没心思说笑两人肩挨着肩相依相偎又累又困间眼皮早已半睁半闭。

  众人或倒或卧连哲尔丹也不例外。只有傅元影仍在忙进忙出他是此行军师就怕战火蔓延竟尔打到此处小镇来了半个时辰不到便安排了车马早早启程改转水路而去。

  从荆州搭船东行之后再沿运河北上来到扬州之时已是腊月二十八。时近除夕众人虽不愿在外地过年但总不成大年夜在外奔波便预定在扬州留到初三之后再行北返。

  一行人唉声叹气下了渡口便雇车来到扬州城。时在午后时分那知府听闻琼国丈的孙女驾临便亲来城门迎接甚是恭敬周到。这知府年岁甚轻约莫四十岁上下琼芳听他通报姓名才知此人姓李名如风过去也在礼部任官。琼芳没有心思应酬听说他要安排驿馆便道:“年关已至不耽误大人过节了咱们自个儿在城内寻找客栈安歇便了。”

  李如风慌忙道:“不成!不成!下官多年来深受国丈提携未能远迎已属罪甚万请阁主玉全让下官略尽地主之谊。”琼武川面子极大文武百宫多半受过他的恩惠自己若不受人心意倒显得见外了琼芳便也不再推辞任由那李知府安排。

  那李如风办事周全事前早已打听清楚此行人数早备了五辆大车专供众人乘坐。

  车行入城众人听他一路解说:“扬州又称广陵自唐代便是商业名城名商巨贾乔寄居者不下数十万可说富甲天下。”同车除琼芳外尚有娟儿、傅元影两人相陪李如风说得爽快了兀自伸出食指定向车外道:“诸位请瞧那座高塔。”三人抬眼去望那运河东岸搭盖佛塔塔高数层已然建筑大半规模宏伟想来所费不辎。

  此刻兵荒马乱人人看似专心聆听其实多半神思不属。琼芳听他喋喋不休只得勉强一笑:“这要几十万两银子吧?可是朝廷出钱建的么?”李如风笑道:“小姐料错了。这是文峰塔乃是僧人自行募款兴建的其他地方官员也出了些银两倒不劳朝廷费心。”

  众人有气无力地点头轮到傅元影答腔听他低声道:“难得扬州之富非同小可。”

  李大人笑道:“过没两日便要过年这天宁寺也在城内年节最是热闹。阁主闲暇无事倒可以去瞧瞧。”他见众人一个个无精打采想来是自己说话不够响亮当下吊起嗓子尖声道:“说起天宁寺嘛此乃扬州第一名刹这寺庙历史古远乃是晋朝太傅谢安的居所太元十年改宅为寺名为谢司空寺数百年来屡次改名直至宋代徽宗之时方命名为天宁禅寺……”娟儿愁眉不展听得李如风滔滔不绝长篇大论冷冷便道:“古庙泰半闹鬼大过年的还是不去得妙。”

  李如风听她口气不善忙陪笑道:“无佛又无僧空堂一盏灯确实寺庙气闷得紧花样年华的女儿家不去也罢。照下官看不去天宁寺便去瘦西湖所谓“两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十里长湖无一寸隙地……”他先开车帘吟道:“昔年杜牧游扬州证以诗曰:“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这大名鼎鼎的二十四桥引得游人诗兴大自也是瘦西湖美景之一……”娟儿忍住了哈欠摇头道:“看个景也要作诗扬州这许多风景名胜岂不做了满满一大本?”

  李如风抚掌大笑道:“小姐慧黠!正是有诗为证。一景三百诗一湖三千词光是平山堂便有秦观、苏彻、王安石、欧阳修等人作诗留念其余炀帝陵、隋宫、隋堤、雷塘、谷林堂莫不有诗有文单红桥一地便有一本“红桥诗驯可见一般了。”一路摇头晃脑如数家珍。娟儿听得头痛欲裂尖叫道:“住口!谁记得这么多!”

  李如风惊道:“对不住对不住不才说得确实快了些这儿有三本下官亲笔的“如风诗驯贻笑方家。”说着从车中取出三本诗册一人赠了一本堂印题字无一不全。众人口唇喃喃娟儿仰天张大嘴琼芳低头掩小口不约而同打了个哈欠。

  扬州古称江都几百年下来引了无数骚人墨客前来赏景。大哥大姊游扬州自李白、白居易、杜牧、李后主起算名人谁不写描扬州?扬州又何能少了名人?大人物来园赏景小人送笔端砚美景抬诗文、诗文抬官人官人复抬美景循环加乘自是相得益彰。只是寻常百姓毫无文名若想东施效颦学人家在风景名胜狂涂滥抹却不免给送入衙门究办不可不慎。

  一路耳根不净众人勉力支撑终于来到了今夜下榻之处。车马停下便有大批官差过来搬运行李门前车马喧腾甚是热闹虽在异乡驿站却也有些年节气氛了。

  琼芳立在门前仰看但见此处宅邸宏伟园林建筑精雅当是大户人家住居之处便问道:“素闻扬州园林造景巧妙号称“园林多是宅”莫非这也是哪位前朝古人的故居么?”

  李如风拍手大笑:“照啊!绑主果然目光不凡这豪院正是前兵部尚书顾大人的宅郏。”

  众人哦了一声均有惊奇之意。肥秤怪问道:“顾大人还住在里头么?”肥秤怪模样古怪但国丈交游广阔向喜结交江湖中人李如风倒也不敢怠慢含笑便道:“老爷子可说错了。这栋大宅早已卖给了朝廷现为扬州驿馆。”

  肥秤怪心下一奇问道:“这顾大人是个大官吧?他好端端的干啥要把房子卖了?”

  李如风微微耸肩淡淡地道:“他死了。”

  肥秤怪心下一惊还待要问一旁傅元影登将师叔架开示意他莫要再问。众人沉默半晌琼芳咳道:“扬州地灵人杰今夜得宿状元宅却也不枉来了扬州。”李如风微笑道:“说得是。少阁主如此身份贵人贵地两相宜。这状元府给您一住可更加金碧辉煌了。”

  行人厅里家丁早在守候俱由一名老人率领看这人形貌端稳状似文士当是此间驿馆的总管。

  李如风一见此人登时啊了一声讶道:“裴先生还在这儿?没回家过年么?”那老人虽是管家下人见得李如风却无下跪之意只向众人微微拱手道:“诸位远来扬州还请入内安歇。一会儿酒饭招待。”那管家言语冷淡毫无热络之意李如风听入耳里却也不敢责备赶忙将那老人拉到一旁轻声道:“裴先生这位可不是寻常客人乃是紫主……”那老人不待说毕自向琼芳躬身作揖温颜道:“琼大小姐光临扬州裴邺岂能不知?此番正是为此而来。年节时若须导游观光老朽听任差遣。”

  琼芳听得“裴邺”二字忍不住惊呼一声道:“原来是修民先生。”华山双怪不解朝廷人物忙问傅元影:“怎么啦?这位管家是什么大人物?”他两人话声虽轻那裴邺却已听闻当下转身拱手:“老朽不是什么大人物前工部员外郎开过几家不称头的学馆文堂如此而已。”说罢冷眼朝李如风望去道:“李大人大门近在咫尺不送。”袍袖一拂自行率着家丁入内。

  李如风满面难堪陪笑便道:“对不住逢年过节本以为咱们裴先生回杭州去了不巧又碰上了……”娟儿与双怪目瞪口呆纷纷问道:“裴先生同你有仇么?”李如风忙道:“哪里的话?老先生性子冷了些对谁都是这幅神态。辞官之后偏又自甘大材小用专来看管这间驿馆。

  朝廷前辈谁也管不祝阁主若是住不惯不如到下官家盘桓数日……”

  琼芳笑道:“不打紧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便住下吧。”

  那裴邺对谁都颇为冷淡不论是宋通明还是双怪全数让家丁打但他不知何故对琼芳却很是亲切亲自替她安排住房。琼芳给他领着一路行过花厅转过几处廊檐听得寒水淙淙花圃深处却是一座厢房。虽在冬日兀自寒梅扑鼻透香。琼芳微微一笑:“此处好生清雅可是当年大小姐的香闺?”

  裴邺取出锁匙打开了房门又是一股香气沁人心脾扑面而来。命人将行李送了进来说道:“有一阵子没住人了。昨日才让人打理过。盼阁主睡得习惯。”

  窗明几净香闺如昨琼芳想起那日见到的美妇四下探看果见墙上悬着不少绘画或山水花鸟或人物仕女琼芳细瞧书画但觉笔致嫣然颇有妩媚之态题款或是梧桐居士或单落一个“倩”宇。似与京城所见略有不同便问裴邺道:“顾小姐画了几十年有吧?好似画风有些不同。”

  裴邺取下一幅五彩山水解释道:“这幅是她少女时的工笔画“向阳晚山青塘”乃是其中最精妙者。”琼芳见那图画缤纷绚烂又听是工笔画想起了唐代大画家李思训四处去看果见房里工笔画占了大半。这工笔画求真求美求其形似雅致以之描绘石林山木轮廓形状之后敷彩上色缤纷灿烂号称“金碧青绿”。其他如宫殿人物、花鸟建筑亦属工笔画之列。琼芳见笔触细腻繁复不由颔微笑:“好漂亮无愧金碧山水的美名。”

  裴邺抚须微笑:“好漂亮……她少女时最恨这俗不可耐的三个字为了转攻水墨还曾拜梧桐居士为师改习清雅不过她早年写意功力有限反不如工笔画来得高妙。”他耸肩一笑:“咱们这些话要在当年给她听到了非让她生气不可。”

  琼芳哦了一声道:“当年会生气那现下呢?”裴邺眯起老眼摇头道:“多少年过去……她早已长大了。”他站上了凳子把那幅“向阳晚山青塘”挂了回去又道:“这十年来她功力大进人生经历多了不求形皮颜色困苦时越见美满富贵时反得凄美。现下她自成一格不再拘泥这些流派宗法。”

  琼芳赞叹道:“原来已经是大师了。下回再见顾姊姊非缠着她求画不可。”

  裴邺微笑道:“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请她指点一二阁主将来自个儿也能画。听说她这两年还有收些弟子。”琼芳手提折扇笑道:“我是小猴儿向来坐不住她可管不了我。”

  裴邺笑道:“那可未必那可未必。”说话问忽觉言语逾越忙道:“小人言语忘情少阁主莫要见怪。”琼芳也甚欢喜这位裴先生觉得他言语自然远非李如风之流所能相比听他言语谦卑起来当即笑道:“您一时忘情我也讨点便宜回来。裴伯伯我可以这般唤你么?”

  裴大人心下大喜忙道:“少阁主如此称谓可真折煞老夫了。”琼芳嫣然笑道:“裴伯伯是朝廷前辈何折之有?我俩打个商量您不见外侄女不见怪如此可好?”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裴邺哈哈一笑道:“行那我们便来个‘见外不怪’吧。”

  谈笑之间众官差已将行李挑入房中眼看已在晚饭时分裴邺便携着琼芳回入花厅。时将年节大菜碗碗应景琼芳请裴邺一同上桌陪话这老人神态本甚冷淡可与琼芳相熟之后却又妙语如珠唱作俱佳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这顿饭倒是吃得颇为欣喜。

  食过了晚饭众人闲来无事各自寻找乐子。宋通明便约了双怪赌博凑庄想来是要联手欺骗祝康。眼看娟儿无精打采琼芳灵机一动提议道:“走!难得过来扬州上街逛去买它个够!”女孩儿家每回怒恼必以银子出气。九华山财宝虽多却大半给师姐扣着娟儿这个准掌门自是两袖清风。但琼芳可不同了此女富豪之家生平不必愁的便是这个“钱”字。果然这招甚是管用登让娟儿嘻嘻一笑烦恼一扫而空。

  回到了驿馆娟儿提着大包小包琼芳却已累瘫了便吩咐丫鬟备妥热水让她入盆沐裕那老嬷嬷一旁伺候眼见琼芳解下巾褪去儒生装露出了玉肌柔肤那头黑云般的秀更是垂肩而下。那老妈妈本看她男子也似此刻见了如此娇雪**自是衷心赞叹:“小姐好秀气虽是北方大妞模样却似咱们南方姑娘。”琼芳凤眼低垂双颊晕火轻声道:“我爹是京里人我娘可是杭州姑娘。”说着说忍不住笑了:“其实咱琼家祖先是马背出身南征北讨来京之前也不知他是哪里人。”

  老嬷嬷也听过开国大公琼鹰的威名嘻嘻一笑正要再说却见琼芳从衣袋里拿出了一柄铁扇之后又摘下火枪一件件塞入枕头下那老嬷嬷惊嘴咋舌:心道:“这姑娘的先人必是土匪出身。”骇异之间嚅嚅啮啮地说不出话来只得连连称是。

  漫房水雾中琼芳坐入热水里怔怔望着人家的闺房心想:“原来官家小姐的香闺都是这般秀气我回去以后可是要学着些。”她打小便当男子教养只有随从下属没有贴身丫鬟名义上虽是大小姐却不曾享过一天小姐的福。

  扬州寸土寸金顾小姐的香闺精巧雅致虽然不甚宽敞却合了琼芳的心性她自小住在大宅院里厅堂深广梁柱也高墙是厚实火红砖地是大绿青花瓷看似华丽其实多半阴森。白日里阳光再亮却也射不入厅心黑夜里燃起红烛大堂角落里也好似蹲着一个人随时等着呜呜地飘将起来。似琼家这般名声屋子里非但阴暗还随处可见吊死鬼也似的祖宗遗像。太祖太婆、高爷高奶、曾父曾母、两三人高的大卷轴老祖宗的可怖脸孔四下悬吊回廊里有、花厅里有连转角处儿也有随时等着惊吓他们的后代小孙儿。

  身为功臣之后打小住在四百年岁月的大宅里琼芳最是深解个中三味。从小便给吓怕了长大以后她心里一个念头来日不要大房子只要小屋子。一张小木桌、一床暖暖的小炕铺上厚厚实实的绒毯墙上不许悬挂人像至多像顾小姐这样悬些山水花鸟。在这样的好地方她要点上温温红红的烛火和情郎相依偎下棋读书什么都行。

  闭眼含笑心里想着想险些在浴盆里睡着了。老嬷嬷怕她受凉端来了炭盆将琼芳唤醒了让她暖呼呼地擦干身子。

  房里暖和如春换好了睡衫竟是有些出汗了。那睡衣短袖月白圆领绣花穿在身上衬得小姐人比花娇琼芳有些难为情便请老嬷嬷退下自行坐理红妆。

  面照铜镜轻起玉梳将自己的黑拢为一束缓缓地顺了顺。琼芳瞧着自己的身影镜中那花样年华的俏佳人白肤雪肌只是脸上不施胭脂、未染寇丹不免辜负了这身好样貌。她低下头去幽幽叹息:心道:“今儿个没买胭脂水饼不然倒是可以试试。”夜深人静也不好找娟儿去借一时开启了木桌抽屉只想找些胭脂来用。

  开了抽屉里头不见胭脂粉饼却又是几幅宇画。

  这几幅字画收得极为慎重并非捆做卷轴而是细细折叠上覆丝绢护盖琼芳心里有些好奇看墙上悬挂的字画都称精品这幅画如此珍而重之定是价值连城的宝物琼芳无觊觎之心却是个好奇心重的姑娘当下便将字画展开来看。

  凑眼去看却不禁咦了一声只见这几幅画支离破碎每幅都撕得稀烂之后再用胶水黏糊很是耗费工夫。琼芳连着翻了几幅全没一幅完整模样她满心纳闷不知顾小姐闲来无事却为何做这苦功?莫非又是要练什么奇特笔法了?

  满心纳闷间一路向下翻看旋即来到最后一幅图画琼芳细目去望却见这幅图完好无缺并无胶水痕迹。只是图画线条刚硬画风狂放画得却是一条浩荡江水无数纤夫拖拉大船沿岸苦行笔法大异其趣。琼芳心道:“这是男子章节。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段进行阅读!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