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之初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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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秀笑道:“啪!啪!打在我身上疼在你心里。好痛、好痛”

  华妹听了风言风语不由飞红了脸忙道:“别说这些了你不是说今晚要干件大事么?到底要做什么啊?”

  阿秀听得“大事”二字果然面色郑重他靠到华妹脸颊旁低声道:“你小心听了我要给胡正堂治病。”华妹心下大奇讶道:“什么?你要给胡正堂治病?”

  阿秀低声道:“没错前两日我从叔叔那儿打听了一套法术据说只要八个人一起念一套咒语费上一晚上功夫便能让胡正堂药到病除了。”华妹大吃一惊看前些口子胡正堂给猛鬼惊吓后木傻成痴连大人也没法子没想阿秀却自称另有门道。眼看华妹将信将疑阿秀便提起了小包袱傲然道:“瞧咒语全装在里头我可没骗你。”

  华妹心里好奇不知那包袱里有何机关正想过来察看阿秀却不让她瞧了只把包袱收到了背后一双贼眼却是歪歪斜斜尽在华妹身上游走华妹脸上一红道:“你……你干啥盯着我?”

  这回轮阿秀脸红了忙道:“谁……谁瞧你了?我……我是瞧地下蚂蚁。”说着俯身望地四下搜寻蚂蚁大军一个冬天过去了华妹不知怎地竟尔长大了许多非但褪去了几分童稚天真还多了几分明艳照人灯笼掩映下一双眼睛尤其水汪汪地好似能说话一股。乍见小花花益可爱阿秀不觉怦然心动他一路寻找着蚂蚁慢慢便来到了华妹的裙脚下正要偷偷掀起察看忽觉头顶给人摸了摸听得华妹讶道:“阿秀我好像比你高了呢。”

  猛听这煞极风景的废话阿秀先是一愣之后捧腹大笑起来:“你长得比我高啦?哈哈!啊哈哈!那太阳不是要打西边出来啦?”狂笑之中便已傲然挺胸拿手朝两人头顶比了比哪知这一比之下竟是慌了手脚看这女孩长得好快一个年过去真比自己高了两寸。阿秀又惊又急忙指着华妹的脚下怒道:“你偷偷垫脚!”

  华妹眨了眨眼把裙角提了起来茫然道:“没有啊。”

  女孩儿身较早十五岁前育极快到得后来便要给男孩追了过去可阿秀不过是个孩子哪懂这许多道理?想起自己日后成了矮脚虎华妹却成了一丈青给她撑伞怕得垫脚一时心头惨叫忙伸长了颈子猛力跳跃:“看!快看!这会儿又是谁高啦!”

  眼看阿秀如此惊惶华妹忍不住笑了正要安慰他几句忽见一顶轿子转过了街头直朝大都督府而来。华妹吃了一惊忙道:“不好了我娘回家了咱们快避避。”忙拉着阿秀将他死拖到巷里去。却于此时华轿也已来到府前但见轿帘掀开婀婀娜娜地走下了花儿般的大美女看她身穿貂袍瓜子脸蛋果然是艳婷回家了。

  华妹的母亲便是艳婷此女双腿修长身形远比常女为高眼看她从轿夫身旁匆匆走过居然还比这帮苦力高了数寸。阿秀如中雷击:“完了!华妹长得像她娘日后定然比我高了。”

  凡人身材长短、样貌美丑由天不由人。看伍定远粗壮魁梧身形几达九尺艳婷也是个高眺身材两夫妻生下的儿女必是北国男女的剽悍体态。阿秀内心气苦正悲郁间忽见华妹蹲在地下约莫只有小狗高矮不由内心一阵安慰:“得意啊总有你矮的时候。”

  正瞧望间艳婷把手一挥轿夫便抬起了轿子转从侧门进去了眼看门口只剩下艳婷一人她却又不急着回家了只管转过身来面望大街好似在等候什么人。

  阿秀只等着提灯去玩心中自是千百遍地催促伍伯母回家他耐不住烦便附耳来问华妹:“你娘到底在做啥啊?怎还不走?”

  华妹皱眉道:“我也不晓得。我看她八成是在等娟姨。”阿秀讶道:“等她做什么?她俩也要提灯玩么?”华妹叹道:“你想呢。

  前些日子娟姨出了远门事前没和娘说这几日都在挨骂呢。“

  娟儿前世积了阴德居然修来了这样一个好师姐自是喜不胜收了。阿秀懒得听这些闲话正要张口哈欠忽见伍伯母面向大街喊道:“啾啾!”

  阿秀张大了嘴看这三更半夜的伍伯母不回家也就罢了居然还在门口学起了鸟叫莫非疯了不成?正感好笑间却听街上传来脚步声响府前真走来了一名女子听她应道:“夫人啾啾在此。”

  耳听“啾啾”是个人名阿秀更觉奇怪了他急急来看却见那女子身穿钗裙手上却拿着一只拂尘却不知是干什么来着的。阿秀满心惊讶低声道:“这是谁啊?”华妹附耳道:“啾啾是咱们家的嬷嬷平日专来服侍我娘梳头。”

  阿秀喔了一声看伍伯母门下三个徒弟除了今晚见过的翠杉尚有海棠、明梅两位姊妹仨全是花样年华却没见过这位啾啾他凝目打量只见这女子虽有些年纪一双眸子却是黑白分明隐隐带着几分柔媚。不觉又想:“她们家的女人都好漂亮连老嬷嬷也挺厉害。”

  正艳羡间那“啾啾”已然来到跟前自在那儿捡衽施礼。

  艳婷满脸不耐道:“行了不过是去见个房总管怎么耗了一整晚?到底见着人了没?”

  啾啾忙道:“见到了、见到了。婢女去了午门等他只是他拉着婢女说东道西这才耽搁了。”艳婷打断了说话嗔道:“行了他不说有件大礼要送我么?还记得带回来吧?”啾啾不敢多言忙从背上的包袱里取了物事出来艳婷接过一看不觉大为愕然:“这……这算什么?”

  艳婷手里的“大礼”是件破衣裳质料古迈裁剪老旧上头还绣满了“寿”字宛然便是老太婆的入殓寿衣眼看这礼如此重法艳婷心下恼火正要把衣裳一甩啾啾慌道:“夫人别动气您仔细瞧这上头的寿字共有多少个?”

  寿字密密麻麻少说有百来个艳婷心下一凛醒悟道:“这就是”百寿甲“么?”啾啾松了口气道:“夫人明鉴这就是天下无双的”百寿甲“号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乃是唐王府上的镇府之宝。”

  艳婷听她说得尊贵这才来细细把玩那件衣甲待见它材质坚韧入手轻盈这才面色稍缓道:“这还像个样子。房公公还跟你说了什么?他可有提到立太子的事?”啾啾道:“这倒没有。他说反正夫人和他是一条船上的大家唇亡齿寒、同舟共济不必他说您也会帮这个忙。”

  “什么?”艳婷听得此言竟是大为错愕:“我跟他唇亡齿寒了?他真这样说?”

  啾啾见她又不痛快了自是慌了手脚:“夫人您……您又怎么了?”艳婷恨恨地道:“这姓房的是什么东西?他和咱们伍家有什么交情了?不过送了件破烂衣甲过来便想要我给他出死力房老贼你真把艳婷当乡下人看啦?”拎起那件百寿甲奋力往地下一甩不忘踩上两脚以泄心头之恨。

  那啾啾没料到一言之失竟尔闹成这模样她不敢多劝只俯身拾起宝甲低声道:“夫人那……那这东西呢?婢女可要退回去?”

  “那倒不必。”艳婷气消了自把稍一掠淡然道:“这东西既然进了家门那就留着吧。你一会儿先收到我衣柜里我明早再拿给华妹穿。”眼看伍伯母如此英明阿秀自是暗暗笑:“这就叫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吧。”

  艳婷说完了话便要打道回府了华妹心下慌张自知她随时都要到房里视察正待拉着阿秀逃命娘亲却又停下脚来道:“对了我这儿还有件事差点忘了跟你说。”

  眼看娘亲又下动了华妹自也不敢大肆奔逃以免给现行踪。那啾啾颇见任劳任怨耳听新差事到来便只欠身道:“夫人请吩咐。”

  艳婷道:“我有个旧识进京了这两日得请你替我招呼招呼。”

  闻得招呼二字啾啾立时心领神会:“夫人放心婢女这就去办理。只不知点子身手如何?要带多少人同去?”

  招呼两字一语多关可以送钱送粮也可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正要问自己该订制多少口棺材艳婷却已掩嘴笑了啾啾啊了一声忙道:“对不住、对不住这位朋友是打西北老家来的吧?婢女可会错意了。”

  艳婷出身甘陕平日若有故旧来访多由西北老家远道而来她听得啾啾的说话却是摇头一笑道:“那倒下是。我这朋友是山东人士。”听得客人是打山东来的啾啾双目圆睁眼中惊诧乍现随即宁定道:“原来是山东过来的敢情又是盐商来给夫人送礼了?”

  “那倒不是。”艳婷笑了一笑道:“我这朋友既非高宫也非巨贾他是个卖面的。”华妹听得是个卖面的来了心下自感纳闷不知母亲哪来的卖面亲友正猜想间却听“啊”地一声那啾啾竟尔倒抽了一口冷气随即脚步踉跄向后退开了两步。

  眼见啾啾满面骇然那艳婷反而微微—笑道:“你怎么了?

  好似挺吃惊的?、“那啾啾喘了喘气寒声道:”夫人您……

  您说得那卖面的莫非便是……便是……“艳婷含笑道:”没错我说的就是他山东卢云。“

  乍闻“卢云”二字这回倒轮阿秀睁大了眼付道:“怪了怎又来了一个姓卢的?”

  今晚这个“卢”字炙手可热好似人人都要提上一提看先前祟卿哥哥现身叔叔便曾提及一个名字好似也叫做“卢云”却不知是否便是同—人?正猜想间又听艳婷笑了笑道:“就是这姓卢的。都多少年了我正愁你不认得他了哪。”

  那啾啾好似有些失魂落魄她呆呆望着夫人双手却负在背后十指微动不知在袖子里撕着什么东西过得好半晌方才伸出了左手擦汗喘道:“夫…………夫人……您这话不太对啊这……

  这姓卢的不都死了十多年了?怎……怎又冒出来了?“

  “谁说他死了。”艳婷微微一笑傲然道:“听说这姓卢的福大命大一没摔死二没淹死多年来一直藏在西南等着重出江湖的一天。”啾啾愕然道:“这……这话是谁说的?可是……

  ……可是大掌柜么?“大掌柜三字一出艳婷立时闭目养神冷冷地道:”错了。大掌柜便再神通广大十倍也未必知悉此事。“

  她俯身过去微微—笑附耳道:“老实跟你说吧这消息是从三当家嘴里套出来的。千真万确绝无虚言。”

  “三当家?”啾啾听得这个名号竟是惊呼失声:“琼国丈?”

  “嘘!”艳婷秀眉紧蹙急急提起了脚跟自对着街心瞧了瞧眼见夫人四处张望那啾啾忙伸出了右手将满手碎纸扔到了地下跟着举脚拨动积雪将纸屑掩盖住了。

  正忙碌间那艳婷已然回过头来责备道:“你小心些如此大声嚷嚷可是怕人家听不到么?”夫人神色恼怒啾啾忙来致歉:“对不住婢子一时糊涂没曾留神……只是……只是这国丈平日足不出户怎会……怎会得知此事?”

  “你忘了么?”艳婷模样骄傲把稍后掠淡然道:“这国丈固然不出门可他家里却还有只小妖精专能往外跑。”听得国丈家有妖精阿秀、华妹心中自是大感好奇又听啾啾喃喃地道:“小妖精?这……这国丈续弦了么?”

  “真是傻啊这妖精不是外头来的。”艳婷掩嘴笑道:“我说得是”琼芳“啊。”

  “琼芳?”乍闻小妖精的来历巷里的阿秀、华妹巷外的啾啾莫不有恍然大悟之感。啾啾愕然道:“琼芳?她……她不就是国丈的孙女么?她和卢云有什么干系?”艳婷笑道:“干系可大罗。这回若不是这小丫头误打误撞天下谁找得到卢云呢?”

  眼见啾啾一脸迷惑艳婷掩嘴又笑:“腊月时琼芳那小丫头不是说要去贵州么?她在京城招兵买马沿途大张旗鼓四下闯祸最后还摔到了白水大瀑里九死一生之际这便给她撞见了姓卢的冤魂啦。”啾啾愕然道:“她……她摔到瀑布里了?她……

  ……她好端端的为何要跳下去?“

  “女人啊跳水还为哪一桩啊?”艳婷掩嘴笑了起来道:“听说这琼芳有个相好的便是华山派那姓苏的小子。据说这少年是宁不凡的传人长相比师父俊了百倍可脑袋却没有师父的一点零头结果才练了师父的两招剑法立时便走火入魔了你想琼芳见了相好的成了白痴还能不赶紧去找师公回来么?”这艳婷说话好生刻薄凡事一概从坏处着眼不管谁到了她口中定然体无完肤。那啾啾八成也听惯了她摇了摇头叹道:“原来她是去替情郎寻师父来着。如此心意也真难为她了。”

  “难为什么?”艳婷忽尔掩嘴来笑:“现下是情郎以后还是不是那可没人知道了。”

  “什么?”华妹心怦怦阿秀眼眨眨啾啾更是一睑讶异:“您是说……她和苏颖分了?”

  眼见艳婷含笑点头众人都是大吃一惊。要知苏琼两人乃是青悔竹马小俩口婚期已近喜帖更已广京城双方岂能说散便散?啾啾茫然道:“这……这可没道理了这琼芳不还替情郎奔波千里呢?为何会闹起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艳婷眼角含笑心情更好了听她道:“坏就坏在琼芳去了一趟贵州不然她怎会另结新欢呢?”听得新欢现身啾啾忽有不祥之感颤声道:“等等这……这新欢该不会是……是……”

  “照啊。”艳婷噗嗤一笑:“若非她和卢云相好了国丈又怎会气得疯了?”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非只华妹、阿秀大为惊讶那啾啾更是全身剧震霎时手上拂尘便已坠落下地。

  那艳婷笑吟吟地看着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又道:“你别以为我造谣啊我可是有人证的我今晚问了娟儿她说琼芳确实在扬州失踪了可问她人去了哪儿、和谁走了她却支支吾吾不肯说后来给逼急了才说什么琼芳是和一个卖面老头走了还说那卖面的姓张打南海来的我一听便笑了你想我师妹什么样的实心眼真要遇上卖面的她大姑娘顾着吃都嫌不及哪有空打听人家姓啥名谁祖上何处?这便给我看出破绽啦。”

  娟儿打小是个实心姑娘说起谎来一向破绽百出难免给师姐一眼看穿啾啾情知如此口中却道:“也许……也许您误会了说不定世上真有这个卖面老头那也未可知。”艳婷笑道:“你这话骗骗自己可以和我可说不通啰你且想想琼芳这般眼高于顶的姑娘要想让她舍下同伴心甘情愿和一个卖面的走了你倒给我说说这卖面的该有何等样的来历?”

  答案呼之欲出了这琼芳是世家之女既美貌、复自负这世上要真有个面贩能带走她这人武功决计不可太差样貌更不可太丑手要能写、嘴要能说万一他还中过进士、登过金榜事情自然更好商量了。倘使一个不巧这人居然是孤家寡人乃至于上无公婆、下无叔嫂这碗面吃来自是更香了。

  听到此节啾啾已是呆若木鸡喃喃自语中她猛地想起了一事忙道:“等等这琼芳不是有婚约么?她……她连帖子都出去了难道不怕外人议论么?”

  艳婷笑道:“议论什么?亏你往日多风流怎似越活越回去了?现下的姑娘可不比以前啰。

  哪个不是聪明绝顶、胆大妄为?见一个、爱一个、换一个骑驴找马任凭己意哪像咱们这些老太婆生下来便是给人糟蹋的。“说着竟是深深叹息却是有些羡慕了。

  耳听“大眼猫”下场如此凄凉阿秀不禁暗暗摇头:“这苏大哥真是倒楣遇上了坏女人可真输到家了。”一旁华妹却另有想法:“这可怪不得芳姨。她想嫁人当然得嫁个自己喜欢的怎能勉强自己呢?”

  二童男女有别心思便也透着相反正想问又听艳婷道:“好了闲话少说现下这姓卢的进京了咱们可得好好商议商议看看怎么找到他。”听得艳婷欲寻卢云啾啾自是大吃一惊慌道:“夫人您……您真要见他?”艳婷微笑道:“那还有假么?这姓卢的好歹与我相识一场算来是有几分交情的。他此番重出江湖我当然有几句心里话要同他说。”

  啾啾好似知道夫人的图谋颤声便道:“夫人算了吧您……您饶过他吧。”

  “饶过他?”艳婷皱眉道:“你想哪儿去了?我又没要害他干啥要饶过他?”啾啾低声道:“即是如此那夫人还是别去惹他的好。”艳婷不高兴了提嗓道:“你好大的胆子啊?

  我不过与他见个面、叙个旧却是招谁惹谁了?“

  啾啾叹道:“夫人非是婢女顶撞您可您自己也知道的这姓卢的处境多悲凉?人家官职丢了、心上人也嫁了这当口便算回京来了那也是万念俱灰。您便算过去找他怕也要自讨没趣。”

  曾经沧海难为水世情倒此皆淡泊。艳婷却是个不服输的霎时哼道:“什么叫万念俱灰?”

  我偏不信这套。这姓卢的当年不也是个热中功名的?我现下替他挣个一官半职他还能不感激涕零么?“啾啾微微苦笑:”算了吧夫人他不会睬你的。“艳婷大怒道:”你说什么?“

  啾啾叹道:“若是旁的人婢女还不敢说。不过这姓卢的向来是不识抬举的。甭说您要赏他什么八命九命之官便算把金山银山搁在他眼前他还不见得抬头来看哪。”

  听得世上竟有如此怪物艳婷忍不住又呸了一声:“听你把他夸得多清高?他要这般麻木不仁又为何要去和琼芳厮混?”

  啾啾苦笑道:“大人别问我您自己也识得他的。您真信这些鬼话?”艳婷给地一顿抢白不觉为之一怔竟尔答不出话来良久良久她忽尔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这话倒也是。他这人真是这样的。”

  阿秀躲在一旁悄俏听着姓卢的故事不觉暗暗咕哝:“这家伙还算是人么?难怪大家都在找他了这般怪物连我也想认识认识。”正叹息间又听啾啾低声叹息:“夫人您还要去找他么?”艳婷冷冷地道:“当然要。我说出口的话有哪一句收回了?”

  啾啾叹了口气看面前的夫人状似柔美实则性子刚强她心知无法再劝便道:“那夫人有何办法却能让他听你摆置?”

  漂亮的食指竖了起来艳婷仰望夜空静静地道:“一个字我只消一个字说出任他姓卢的天大架子也得对我言听计从。”

  乍得此言各人均有不信之意先前阿秀、华妹听了偌大一篇虽说不识得这个姓卢的却也晓得这人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艳婷即使是诸葛亮复生、张子房再世至多只能将之七擒七纵岂能让他乖乖俯听命、言听计从?一片沉默间人人都以为艳婷吹牛。啾啾淡然道:“夫人有何妙计可否示下?”

  “一个字……”艳婷真是好整以暇一边整理冠一边回眸轻笑道:“”她“啊。”

  听得这个“她”字啾瞅好似给烙铁烧了竟尔跳了起来惊道:“夫人!千万别乱来!您要找了她那可会出大事的!”

  艳婷淡然道:“什么大事小事我不过给她报个讯、道个喜能出什么事?”谜底揭晓二童却都心生茫然不知那个“她”字所指是谁那啾啾却是怕得厉害颤声道:“不行的这大掌柜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事要传入他的耳中咱俩的日子都不会好过……”艳婷微笑道:“谁怕谁啊?我的日子难过他的日子就能好过么?告诉你只消能整得他焦头烂额、心神不宁我可比谁都开心。”

  那啾啾面带惧色一时嚅嚅嚿嚿不敢应答艳婷打量着她的容情忽地伸出了手指嘴角含笑自在啾啾的面颊上拨了拨叹道:“瞧你……见阎王似的难不成这整个朝廷里你就只伯他一个?”

  更可怕的站在眼前看她怡然含笑胸有成竹不必一字言语已得吕后之威。可怜啾啾低头缩手仿佛进退不得艳婷微笑道:“别这样你到底听他听我赶紧说一声吧。”

  说也奇怪伍伯母语音越柔那啾啾身子越是抖得厉害料来是两个都怕了。

  艳婷叹道:“啾啾你别那么没骨气想当年你也是个响叮当的人物江湖上的男人没有不怕你的朝廷里的男人没有不巴结你的那时我见你逼死我师叔虽说心里恨着你可也暗自佩服你的胆气。来吧念在同是女流之辈的份上我这儿给你个机会。”说着说竟尔背过了身淡然道:“来你要效忠大掌柜要通风报信那便快快动手你立此大功他还会不还你自由身么?”

  陡听自由二字啾啾眼中忽然光她吞了口唾沫眼角偏转却是瞧向了地下的拂尘。

  适才啾啾无意间坠下拂尘至今尚未拾起看她呼吸隐隐加促想来“自由”二字定是打动了她。那华妹一旁看着却是暗暗替母亲焦急那阿秀却无担忧之意只管拉住了她以免她忽来乱喊。

  阿秀明白得很面前的伍伯母并非似娟姨那样的蠢才人家执掌九华门户十余年如今故意卖出破绽定有什么厉害后着预备着啾啾倘若见猎心喜定要给她迎头痛击。

  果不其然阿秀的猜想并没错只见那啾啾盯着地下的拂尘呼吸急促似想俯身去拾却又不敢那艳婷虽说背着身子兀自把她的动向看得一清二楚听她含笑安慰:“别怕我今夜才面圣归来你该晓得我没佩剑。”

  九华武术所仗者不过轻功、快剑二项其余掌力拳脚并非所长。艳婷没带兵器那便如同除却爪牙的雌豹不足为惧。当然她也可能是虚言诓骗也许她袖藏匕裙中带刀那也未可知无论如何不试上一试那是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拂尘距离啾啾三尺只消一个箭步抢过便能抄在手中啾啾想赌却又不敢赌良久良久终于一声长叹拜伏啜泣:“夫人在上婢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您相斗。”艳婷微微一笑正要转身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啾啾陡地身子一动右手暴长却是要向地下拂尘抄去。

  “啾啾。”艳婷甩了甩秀含笑道:“我可越来越喜欢你啰。”

  啾啾喉头一凉却见艳婷拔下了簪自在甩动一头长看那玉簪的尖锥却已停在自己的咽喉上。啾啾浑身抖方知艳婷的武功更上一层楼当有十二万分的把握制住自己。寒声道:“夫人求……求你给我一个爽快……”

  艳婷伸出食指自朝她的脸蛋逗了逗轻声笑道:“什么话瞧你把我说得多可怕?”说着搀起了啾啾腻声道:“啾啾你这下弄乱了我的头可得赔给我喔。”

  眼见两个女人站在家门口自在那儿梳起了头阿秀心头不禁暗暗毛:“难怪叔叔会说他们姓伍的全是怪胎果真如此。”

  伍家一门忠烈全是怪胎。看伍伯伯莫名其妙傍晚时人在红螺寺便曾见他大雷霆无端下令搜身连华山双怪的裤子也脱当真是怪得可以。再看伍崇卿平口横眉冷眼阴阳怪气脑子定也不大对劲。本想他们全家就只伍伯母一个正常谁晓得她表面上好言好语私底下却也是怪里怪气好似疯婆一般。

  阿秀看着华妹心里不由替她感到难过正叹息间忽然想起了自家老小不觉内心苦叹:“我还有空担心别人哪?谁想充京城里的怪胎大王还得先问咱们姓杨的答不答应哪?”

  怪胎各家有北京恁是多。总之是老大不笑老二了正感慨间艳婷总算行向了家门想来是要打道回府了阿秀两腿恁酸只想早早站起哪知身子才动那啾啾却又不走了。

  艳婷蹙眉道:“怎么了?咱们该回家啦。”那啾啾忽尔低下头去道:“夫人您……您要去见姓卢的……这件事……这件事该不该告诉老爷?”

  “大胆!”话声未毕艳婷已是厉声大怒:“你敢把这件事告诉定远我立时就杀了你!”

  艳婷原本言笑晏晏便算与啾啾动手亦能泰然自若孰料她翻脸如翻书此时竟已勃然大怒华妹一旁看着自是又惊又疑不知这卢云有何要紧之处娘亲却为何要瞒住爹爹?满心迷惑中忍不住甩开了阿秀便要出去问个明白阿秀大吃一惊正要拉住她却听艳婷一声断喝:“什么人?”阿秀叫苦连天没想伍伯母耳音极利已然察觉自己的所在正想着该如何圆谎保命却听路上响起阵阵马蹄之声一个沉稳的嗓音道:“属下巩志冒昧叨扰。”

  道上蹄声轻脆众人回头去看但见远远行来—骑马上乘客身穿戎装壮硕身材却是正统军的巩志到了。他来到了府前旋即翻身下马拜道:“下官巩志见过夫人。”

  巩志乃是伍定远的贴身心腹做事稳当艳婷见了他来便也显得小心翼翼俨然道:“起来说话吧。”巩志磕过了头便又自行站起朝啾啾拱了拱手道:“胡姑娘好久不见了。”

  那啾啾原来姓“胡”阿秀至此方知只见她嗯了一声自向巩志点了点头随即躲到夫人背后一脸温顺模样。艳婷淡淡地道:“巩参谋簧夜过访有何要事?”巩志拱手道:“回夫人的话下官并无大事只是恰好路过府邸顺道便来看看。”

  艳婷笑了一笑看时在半夜此际又是元宵巩志穿了一身戎装岂无大事到访?她晓得巩志在欺瞒自己正待旁敲侧击却听蹄声再响街边又行来了三骑诸人来到近前猛见得艳婷在此霎时哗地一阵、同声下马朗声拜道:“卑职参见夫人!”

  正统军四大参谋到齐了这四人除“掌印官”巩志外尚有“掌粮官”岑焱、“掌兵官”高炯、“掌旗官”燕烽全都是伍定远的心腹角色看众参谋平日威风八面可来到夫人面前却是一个个单膝触地倍极恭敬。

  艳婷本是冷若冰霜待见他们如此多礼眨眼间笑颦绽放冰山销融娇声道:“都起来吧。”哗地一响三名军官同刻站起动作之整齐划一宛如演军一般。艳婷更高兴了正要同他们话家常岑焱却第一个嚷了起来:“夫人!完啦!完啦!大事不好啦!”

  耳听岑焱胡喊乱嚷大触霉头。艳婷便把眼色一使那啾啾立时大怒来骂:“大胆狂徒?什么叫夫人完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自己掌嘴!”

  先前“啾啾”挨刮挨打宛如小媳妇可怜现今到了岑焱跟前却又成了夫人的忠义护法神气威风。那岑焱脸上一红忙道:“对不住、对不住小人失言了。”他举起手来自朝脸颊拍了两记待见夫人满意了便又干笑道:“启禀夫人勤王军又欺上门来啦。”

  “勤王军?”艳婷哦了一声道:“听你大呼小叫的原来是为了这事儿?怎么熊俊还没给放出来?”夫人消息灵光一点就通岑焱自是大喜道:“对、对就是熊将军的事儿他今晚去京畿大营借兵居然给勤王军的人扣押起来至今不能脱身夫人快想想办法啊。”

  熊俊乃是前线悍将三五日便有一场大火爆艳婷自也没大惊小怪听她笑道:“你也真是的有事尽管找你们大都sp;“琼芳?”乍闻小妖精的来历巷里的阿秀、华妹巷外的啾啾莫不有恍然大悟之感。啾啾愕然道:“琼芳?她……她不就是国丈的孙女么?她和卢云有什么干系?”艳婷笑道:“干系可大罗。这回若不是这小丫头误打误撞天下谁找得到卢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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