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本青都山水郎上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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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徽又称“家纹”,乃是各地大名的徽章,各以天地山川、花鸟兽形为记,可说无奇不有。天绝僧走到船舷,细望那面旗帜,当即道:“这是河野武士的家徽。”王魁喃喃地道:“你……你是怎么认出来的?”天绝僧道:“幕府的徽章是两条杠,称作‘二引两’,你看到的三条杠称为‘折敷三文字’,应是河野家的认记无疑。”

  崔轩亮听得昏昏欲睡,便道:“河野武士?那又是干啥的?”

  天绝僧道:“河野家是东瀛最为骁勇善战的武士。据说他们精通剑道,曾在‘鹰岛’击败过忽必烈的大军。”不孤子听了半晌,忽道:“这些人可不像做买卖的,上烟岛来干啥?难不成是来给魏宽拜寿的么?”

  天绝僧目望河野家的家徽,只是沉吟不语。却在此时,大船已然稳稳靠港了,岸上几名汉子走了过来,先将船系牢了,随即搭来了行板,以汉语喊道:“客官们,可以下船啦。”

  崔轩亮原本哈欠连连,一听此言,登时大声欢笑,便拉着点苍小七雄,喊道:“走了!走了!咱们下船玩耍吧!”一众小道士欢呼起来,正要簇拥着大少爷下船,谁知脚步才动,却给老林拦住了,听他道:“少爷别走,咱们还有正事要办。”

  “正事?”崔轩亮一辈子没干过正事,乍听见这两个字,自是一脸狐疑,老林咳嗽两声,道:“少爷,咱们舱底下还堆了货,都是烟岛的一位老爷子订购的。他姓尚,是琉球人士,住在岛东的‘舜天王街’,咱们都叫他尚六爷。”

  崔轩亮叹道:“好啦,知道了,我们怎么办?”老林拿出厚厚一叠纸,道:“这是尚六爷亲自写的契状,咱们一会儿得带着合同,把货运过去。待得点收无误,银货两讫了,那才算没事。”

  崔轩亮听得苦差事缠身,自感心烦不已,便求饶道:“你们……你们自己不能去么?为何定要我陪着?”老陈走了上来,冷冷地道:“少爷!这些货款都是现银,不能假手外人,过去都是二爷亲自点收的,现下他生病了,你不去帮忙收钱,咱们还能找谁?”

  崔轩亮叹道:“知道了,知道了,还有别的事么?”

  “有。”大批船夫来了,当前一人名叫老黄,听他急急说道,“少爷一会儿收了钱,劳烦再去找间可靠的客店,安排二爷住下,我和老赵、老李会去守着财物,免遭小偷……”

  “对了对了。这儿还有件事。”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这老赵才给点了名,立时便出现了,听他道:“船上米粮清水都没了,少爷您等会儿收了钱,可得过去添购。”爱阅app完整内容

  “没错。”老赵走了,这会儿老李也来现身补充了:“少爷,您一会儿找好了客店,得拿着二爷的名帖,先去岛上的‘魏庄’一趟,通知魏岛主的管家一声,让他们知道二爷来了……”

  “好啦……好啦……烦都烦死了……”崔轩亮苦不堪言,心里千百遍地叹息,他用力抓了抓头,道,“货呢?在哪儿?”老陈笑道:“少爷别急,这就扛出来了。”

  “嘿嘿”苦力声传来,船夫们一个个汗珠滚动,驼背弯腰,从舱下扛出一箱又一箱货品,最重的是铜钱,须得三五人合力来抬,轻的则是瓷器花瓶,另还有些缎带衣料,漆器乐器,也都装在木箱子里。

  正愕然间,只见老林翻开了舱板,取了些东西出来,整整绑做了一大包,挂到崔轩亮的腰上,道:“少爷,这东西给你带着。”

  崔轩亮“啊”地一声,身子不觉向前一倾,险些摔跤。看那包袱虽是小小一包,分量却是沉重无比,似达三十来斤,忙道:“这……这里头装了什么啊?”老林道:“少爷忘得快了,这是二爷的金子啊。咱们一会儿要下船办事,可别让人家偷走了。”

  黄金人人都爱,唯独崔轩亮不喜。看这包黄金挂在身上,直似乌龟背双壳,蜗牛两个家。压得崔轩亮抬不起头来。他喃喃苦骂,正要转身下船,却又给两名老汉拦住了,忙道:“少爷别走,您还得帮着搬东西啊。”

  崔轩亮颤声道:“什么?还要搬啊?你们……你们自己不能扛么?”老陈道:“咱们年纪大,身子差,动不动便闪了腰。”老林也道:“是啊,往常二爷嫌咱们力小无用,向来亲自搬运。现下他也受伤了,怕只有靠少爷一人啦。”

  “少爷!少爷!”众船夫围拢上来,齐声道,“你定得帮帮忙啊!”

  崔轩亮叫苦连天,自知要做粗活了。正苦闷挣扎间,忽然想起船上还有大批武林高手,一时心下大喜,还没来得及转身求人,却见天绝僧突然现身,合十道:“崔施主,贫僧另有要事,不克久留,这就告辞了。”

  崔轩亮惊道:“什么?你……你要走了么?”

  天绝僧欠身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届时魏岛主的寿宴上,咱们再会了。”

  “告辞了,告辞了……”眼看天绝僧头也不回地走了,点苍小七雄也挥手道再见,一起走下了船舷。不孤子用力拍了拍崔轩亮的肩头,声若洪钟:“老弟,你忙你的,咱们就不打扰啦!”王魁道:“是啊,咱们先去找客栈住,一会儿等你忙完了,老朽再来找你喝酒。”

  转眼之间,武林高手一个不剩,却把满舱的货品留了下来。崔轩亮暗暗悲愤,眼见面前搁着一箱铜钱,只得蹲下身去,双手捧住,听他“啊”地一声苦叫,慢慢将木箱举了起来,跟着脚步颤抖,如蜗牛般辛苦下船。

  这木箱盛满了铜钱,里头全是隆庆一朝所铸的“大通宝钱”,当时东瀛、朝鲜、琉球诸国全数通行此钱,非但出海贸易管用,各国百姓亦是需求颇急,是以当时日本、琉球商人便常以黄金、白银过来换购铜钱,浙闽一带商人获利颇丰。

  值钱的东西,一般都颇重,尤其“大通宝钱”每箱重达百斤,比关老爷的大刀还沉了一倍。加上崔轩亮身上挂着两包黄金,堪足六十斤,直搬得他全身热汗,气喘如牛。正痛苦间,忽听老陈大声赞扬:“瞧不出来啊,少爷一个白面书生,却有这般神力!”老林也是奋力颔:“没错,三五人合搬的东西,少爷一个人便行了,果然是玉面金刚,非同凡响啊。”

  听得“玉面金刚”四个字,崔轩亮便似吞了颗大力丸,一时气力暴增,将铜钱一箱一箱搬下了船,丝毫不以为苦。众船夫见他如此卖力,更是加倍奉承拍马,说了个口沫横飞。

  崔轩亮是少年心性,受不得吹捧,一时飘飘然起来,搬了一箱又是一箱,堪堪搬到了第八箱,饶他年少体壮,又练了武功,仍见蹒跚苦状,好容易走下行板,但听“轰”的一声,港边沙尘飞扬,木箱重重坠在地上,“玉面金刚”也已扑跌在地,成了一只青面兽。

  铜钱实在重,连着八趟搬运下来,崔轩亮已是筋疲力竭,他趴倒在地,喘道:“陈叔,搬完了吧?”老陈忙道:“差不多了,再搬十五箱,那便成了。”崔轩亮魂飞天外,颤声道:“十……十五箱?不行了,不行了……你们也来帮着搬吧……”

  老陈皱眉道:“少爷,这铜钱多重啊!咱们没练过内功的,三人才能合搬一箱,以前二爷嫌咱们没劲,向来是左右两手各夹一箱,健步如飞,你明明是个练家子,本事怎地这般差劲?”崔轩亮喘道:“我本就差劲……你们有空说嘴骂人,不如来干活吧……”

  老陈敲了敲肩头,软软地道:“老林,你去搬。”老林冷冷地道:“为何是我,不是你?”老陈浑身疼痛,苦叹道:“我年纪比你大三岁,搬不动。”老林道:“老子比你更大十岁。”老陈道:“你**时不是这么说的。”

  两人互瞪半晌,便向另一人道:“老张,你去搬吧。”

  那老张不知有几百岁了,一张脸又老又瘪,牙齿只剩了几枚,当下作势来捧铜钱,咿咿呜呜怪吼几声,那铜钱却是纹丝不动,他喘了几口气,道:“我……我去搬瓷花瓶吧,少爷手粗脚笨的,可别让他打破了。”

  老陈老林无计可施,也不敢当真欺侮人家,只能放他去了。崔轩亮哭丧着脸:“你们到底搬不搬?”众船夫一哄而散,剩下的打哈欠的打哈欠,傻笑的傻笑,全在那儿装聋作哑。

 &欠连连,一听此言,登时大声欢笑,便拉着点苍小七雄,喊道:“走了!走了!咱们下船玩耍吧!”一众小道士欢呼起来,正要簇拥着大少爷下船,谁知脚步才动,却给老林拦住了,听他道:“少爷别走,咱们还有正事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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