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诏第1/4段
大梁,永平二十三年,京城。
中秋夜间骤降一场暴雨,肆虐至第二日傍晚方才收敛,尔后,薄雾般的小雨淅淅沥沥绵延数日,终将夏末残留的暑气逐渐带走,凉意丛生。
皇宫内,吏部尚书楚修宁听罢圣训从殿中出来时,浸了一身冷汗。一股子廊下风从织金公服领子猛灌进去,迫着他打了个寒颤。
“这鬼天气。”楚尚书深吸口气,步履不停,朝着宫外的方向走。
说起来,京城得有好些年头没在这时节多雨了。
果然是个多事之秋。
一个月前,号称连苍蝇都飞不进去的东宫宝库失窃,丢了一颗东海夜明珠。圣上震怒,撤了一干禁卫军指挥使的职,命三法司协同锦衣卫侦办此案。
宫里不是头一回丢东西了,朝野纷纷揣测圣上是在借题发挥。但诸如楚修宁这般的天子近臣是知晓内情的,夜明珠是个幌子,东宫宝库真正丢失的,是一幅传世名画,《山河万里图》。
那幅宝画历经朝代更迭,已有数百年历史。自问世以来,始终作为中原皇室的收藏品,后被蒙古铁骑劫掠去北元,一去便是六七十年。
如今大梁国力强势,北元为表交好诚意,将此画无条件归还,暗喻中原锦绣河山,永归大梁所有。
圣上龙颜大悦,命太子保管此画,待来年开春,属国前来朝贡时,在国宴上将宝画取出,与诸国使臣共赏——颇有些显摆的意味儿。
可才昭告天下不久,画就被盗了。
若在国宴之前找不回来,圣上的脸便丢大了。
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东宫失窃案毫无进展,今晨,楚修宁被圣上传召入宫,君臣两人进行一番密谈。
圣上的意思是,提前备好一副假画,届时真迹找不回来,以赝品替之。
《山河万里图》作为宫廷收藏品,见过真迹者不多,上得了台面的赝品更是屈指可数,翰林画院里倒是有一幅足以乱真的,却因边角有过焚烧痕迹,无法拿来展览。另需一位技艺高绝的画师重新临摹,做旧。朝会时,让那些番邦使臣远距离瞧上两眼,立刻收回来,料那帮子蛮人也瞧不出什么端倪。
圣上说的轻描淡写,楚修宁听的瞠目结舌。
宝画长约二十几尺,如此巨作,比照一副赝品来临摹,短短数月时限能完成吗?
再者,倘若东宫失窃案另有阴谋,国宴上,被有心人拿来大作文章,有失国体啊!
他苦口婆心的与圣上分析弊端,圣上一概不听,下了密诏,命京城大才子楚箫担此“作假”重任。
楚箫是谁?
正是他楚修宁未曾出仕的儿子。
揣着这烫手的密诏,楚修宁面色郁郁,一路闷头前行,恍惚听见一声“楚尚书请留步”。像是睿王的声音,估摸着又是为了府中爱妾之兄升迁考核的事儿,连着找他几回了。
隔得远,他假装不曾听见,步伐稳健的走出宫门,上了马车。
在辘辘车辙声中,与巍峨肃穆的九重宫阙渐行渐远。
*
“楚尚书请留步!楚尚书!”
才探望过母妃的睿王从宫门内一路追出来,知道楚修宁是在装聋子,眼底流露出一抹忿然。
呦呵,躲着他?
总归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也上了马车,叱喝:“去吏部!”
马车刚掉了个头,一个低沉恭敬的声音透过帘子传了进来:“王爷,不知是否顺路载下官一程?”
睿王眼皮儿一跳,淡淡从侧窗望过去:“原来是中军都督府的袁考核的事儿,连着找他几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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