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第3/4段
“我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他。”
秦芃声音很轻,落在赵钰心上,却如雷霆一般惊响。
赵钰抓紧了自己的衣摆,面上平静不动,秦芃没有察觉他的情绪,慢慢道:“有时候我在想,我上辈子,一定是很坏的人。所以这辈子才要遭遇这些。明明我已经很努力了,他也已经很努力了,可我们总不能在一起。你看,如今我们明明相爱,可却还是要分开。而这一切,却是我最爱的弟弟造成的。”
赵钰听到这话,他一点点抬眼,目光落在秦芃脸上。
“你怪我?”
“我不知道。”
秦芃有些茫然:“我该怪你,可是我又怪不起来。我只是觉得,如果有一天我能回到过去,我希望,”她说这话,又缓又平,不带任何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她认为的事实:“我从未见过你。”
赵钰没说话,外面传来催促他上朝的声音。
他站起身来,身子却微微打颤,可他还是挺直了脊背走出去,仿佛什么都无法打倒他。
秦芃睡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秦芃回过头去,便看见一个宫装女子卷帘走了进来。
她有些诧异,撑着自己起身:“白芷?”
“公主。”白芷笑了,秦芃一时有些游移不定:“你是叫我……哪个公主?”
“您的事,”白芷抿了抿唇,似乎还是不太好接受:“陛下已经同我说了。”
秦芃一时不知道带该如何说下去,白芷却是笑了笑道:“我一直也……无法相信。只是陛下反复告诉我,我也查了很多典籍,这才信这是真的。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真的会回来。”
白芷眼里带了眼泪,坐到秦芃面前,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秦芃,吸了吸鼻子,却是笑了:“瘦了。”
“嗯。”秦芃也笑起来,她笑容温和许多,看着白芷道:“回来后,可还好?”
“挺好的,”白芷赶忙从旁边拿了个盒子来:“我带了些你小时候喜欢吃的点心,你看看。”
说着,她伸手扶着秦芃坐起来。
都是很多年前她喜欢吃的点心,秦芃看着,便忍不住笑了。
“这么多年,还开着呢?”
“有一些开着,有一些没有,”白芷给她捻了块梅花糕,声音里带了怀念:“关门的那些,我便去找了老板,跟着学了手艺,倒也不说一模一样,七八成口味是有的,你尝尝吧。”
秦芃应声,小口小口吃着梅花糕。
白芷看着秦芃这安静小心的模样,心里忍不住疼了起来,她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她扭过头去,却是道:“公主,南齐的内乱定了,你知道吗?”
“嗯。”
秦芃低头吃着梅花糕,一言不发。
白芷继续道:“秦铭似乎受了伤,将位置传给了秦书淮,如今秦书淮已经是皇帝了,你知道吗?”
听到这话,秦芃动作顿了顿。
那个名字让她目光涣散开去,然而她又突然想起,其实这事儿与自己已经没有了干系。
她低下头去,小声道:“哦。”
“公主,”她深吸了一口气:“如今齐国开始调兵,陈兵在边境了,您说他们要做什么?”
听到这话,秦芃猛地抬头!
白芷靠过来,压低了声道:“如今朝中人都不满陛下,燕南十六州割让一事激起了朝中公愤,公主,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秦芃自然是知道的。
北燕的臣子不愿意割让燕南十六州,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破坏这场婚事。
他们会做什么,秦芃用脚趾头也想的出来。
她的呼吸不由得重了些。
如果北燕的臣子打算送她离开……
她稳住心神,面上不显,看着白芷道:“你同给我说这些做什么?”
听到这话,白芷没有说话,她抿了抿唇,却是道:“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是公主,白芷一直是白芷。”
“你喜欢赵钰。”
秦芃一针见血,白芷苍白笑开:“我可以为了我的喜欢抛头颅洒热血,但不该牵扯他人。”
秦芃沉默无言。白芷同秦芃再说了两句,便起身离开。
等白芷走后,秦芃闭上眼睛,开始思索白芷的话中的含义。
白芷如今不仅仅是白芷,她还是夏侯颜的夫人。而夏侯颜如今也不仅只是个侯府世子,还是北燕的兵马大元帅。
赵钰把这个位置教给夏侯颜,便是因为夏侯颜是他最信任的人。当年赵钰曾救过夏侯颜,无论是救命之恩,还是后来一同长大的交情,都让赵钰无条件信任夏侯颜。
可是如今白芷却来同秦芃说这些,这是为什么?
而同一时间,朝堂之上,赵钰面色已是越来越难看。
一群老臣吵吵嚷嚷,其中一位走出来,愤怒道:“陛下,燕南十六州何等重要,您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一句话就送了,您可对得起赵氏列祖列宗?!”
“那杨大人什么意思?”赵钰冷笑出声:“不送,那再打回来?”
燕南十六州如今已经开始交接。卫衍等人本就不是省油的灯,他在齐燕中间地段停留了数日,便是让卫衍派来的人接管燕南十六州。
如今燕南十六州已经被完全掌控了八州,再打又谈何容易?
杨大臣脸色很是难看,他压着气愤道:“如今长公主与陛下还未成婚,若此亲事不成,陛下的承诺自然不该履行,倒是我等再同齐国谈……”
“闭嘴!”
赵钰猛地提高了声音,抬手将手中镇纸砸了过去。
那镇纸擦着杨大人的发冠而去,落在地上,赵钰站在高台之上,冷静道:“我既然将人带了回来,就没有送回去的道理。同样,我送出去的东西,那就这样。如今最大的事是什么?不是争论什么燕南十六州,是朕的婚事!”
“礼部尚书,”他目光落在礼部尚书身上,眼中带着冷意:“婚礼筹备如何?”
礼部尚书吓得当场跪在了地上。他不敢抬头,也不敢应声。
如今婚事若是没有准备好,那必然要得罪赵钰。若是准备好了,则是得罪了朝中所有大臣。
赵钰看出礼部尚书的犹疑,温和道:“礼部尚书,如果这样的事你也干不好,你说你这条命留着,还有什么用?”
“陛下恕罪!”
礼部尚书从赵钰的眼中看出杀意,慌忙道:“可以了,陛下,婚礼早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开始。”
“好。”赵钰点头,淡道:“那就按照原计划,后日初十,如期举行。”
“陛下!”
杨大人提高了声音,带着悲痛道:“您三思啊!”
“不需要三思了,”赵钰坐回金座,平静道:“这件事朕已经想了快十年了。今日谁再拦朕,就不要怪朕不客气了!”
这话里带着杀意,所有人都听了出来,一时之间,在场人都敢怒不敢言,异常沉寂。
等下朝之后,夏侯颜首先走了出去。杨大人追了上来,焦急道:“夏元帅!”
夏侯颜止住步子,看见杨大人来到身前,平静道:“杨大人,何事?”
“夏元帅,”杨大人喘着粗气:“今日之事,元帅就这么罢休了吗?!”
“不然呢?”
夏侯颜垂下眼眸,眼观鼻,鼻观口,看不出喜怒。
杨大人咬紧牙关:“燕南十六州何等关键之地,夏帅元就任凭陛下如此卖国吗?”
夏侯颜不说话,杨大人还要说什么,他突然抬手,拍了拍杨大人的肩,平静道:“这事儿你不该管了。”
说完,夏侯颜便走了出去。
他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往家回去,刚进入家中,白芷便匆匆忙忙上前来,焦急道:“夫君!”
看到白芷,夏侯颜忍不住笑了,然而他察觉白芷神色不对,又收了笑容;“怎么了?”
“有人要见你。”
白芷压低了声音,指了指后院。夏侯颜抬眼看过去,好久后,点了点头。
白芷替夏侯颜将下人都支开,夏侯颜独身进了后院。到了院落中,夏侯颜便见到一个白衣公子,席地而坐,正对着棋盘与自己对弈。
他身后站着两个侍卫,一个长得十分英俊,另一个颇为清秀,但只需要一眼,夏侯颜便看知道,这两位是顶尖的高手。
那白衣公子尚还背对着他,夏侯颜却已猜出对方的身份。他深吸了一口气,恭敬拱手:“南帝。”
白衣公子没有回头,他将棋子落到棋盘上。
“我此番来,是想同夏大人做个交易。”
说着,对方站起身,转过身来。
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映入夏侯颜眼中,多年不见,对方姿容越发俊朗出尘。
他目光落在他身上,神色平静又从容。
他语气很淡,却也很郑重。
他说:“我想带内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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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钰回来时带了火气,秦芃明显察觉到了。
只是他克制得很好,秦芃也没点破。
秦芃乖顺的态度让赵钰舒服了许多,他慢慢道:“我们的婚礼定在后日,你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秦芃声音很淡,看着鱼缸,百无聊赖。
赵钰心里有些难受,他慢慢道:“我准备这个婚礼,已经准备了很多年。”
“嗯。”
秦芃随意敷衍。
这样不在乎的模样让赵钰有些难受,他觉得胸口发闷,他想多说什么,可是又清楚的知道,这个人此刻在这里,本就是强求,她做什么,他早该预料。
他艰难笑了笑,换了话题道:“算了,不说这些。今早走得匆忙,都忘记同你说了,姐,”他握住她的手,温和道:“你有孩子了。”
听到这话,秦芃猛地抬头,赵钰看着秦芃总算有了点情绪的眼,心里舒坦了些,温和道:“你别担心,这个孩子我会当自己的养。你别怕。”
秦芃张了张口,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和秦书淮曾经期盼了很久,期盼有一个孩子。
过去没来,如今却是来了。
她不敢说话,发着呆,默默无声。
赵钰陪了她一会儿,便去批折子了。
等到了第二天,宫人就将新婚穿的衣服都拿了过来,让秦芃开始试。
秦芃需要试的礼服颇多,一时宫中便涌入了许多新的面孔,白芷招呼着秦芃试嫁衣的时候,特意将人支开,房间里就只剩下了白芷、裁缝、她、以及一个小宫女。
这个裁缝很高大,画着浓妆,面容秀丽。
似乎是因为第一次进宫的原因,她胆子颇小,一直没敢抬头。
秦芃倒也没觉得什么,任由她替她帮她穿着嫁衣,仔细记录着每个位置的数据,自己就和白芷聊着天。
“一个国家的臣子,哪里有不爱他的道理?”
白芷靠在一旁床上,懒洋洋的模样,仿佛真只是哪家官家太太。
如今白芷说的每一句话秦芃都不敢忽视,她明白夏侯颜已经打算动手后,对一切事物都很敏感。
白芷如今和秦芃聊着天,秦芃大概知道了如今赵钰在北燕的位置。
这些年赵钰几乎完整将北燕控制在了手里,成为北燕声望最高、权势最大的一位君主,这一点毋庸置疑。
面对这样一个君主,夏侯颜的反抗无疑十分吃力,然而割让燕南十六州已经如此耗费国力准备一场婚礼,这个行为也已经极大激怒了北燕上下,这一次夏侯颜也只是在赌而已。
然而若是赌输了呢?
秦芃不敢明问,白芷和秦芃懒洋洋介绍着如今北燕上下的情况,突然打了个哈欠,同旁边的侍女道:“你去给我煮碗银耳汤来。”
侍女应声出去。
刚一出去,秦芃正打算说话,就见那个裁缝突然抬手,一把捂住她的嘴,小声道:“芃芃。”
那声音出来,秦芃骤然睁大了眼睛,她盯紧了这个裁缝的模样,终于从那眼神中窥见了那人熟悉的目光。
秦芃忍不住模糊了眼睛,秦书淮的声音又快又稳道:“明日烟花大会开始时,夏侯颜会发动宫变。这里有两包药,”秦书淮说到这里,有些犹豫,他将两包药的作用细细阐明后,随后抿了抿唇的道:“你自己选吧。”
秦芃点了点头,外面传来了人声,秦书淮看着秦芃带着水汽的眼,放下捂住她唇的手,重重吻了上去。
白芷骤然睁眼,没敢相信秦书淮居然当着她的面做这样的事!
然而秦书淮却也没管,在对方丫鬟进屋前一刻,他才放开秦芃,当即又跪了下来,给秦芃整理着腰带。
一切又快又急,秦芃抬手捂着唇,而白芷则站在一旁,目瞪口呆。
“夫人,”旁边丫鬟开了口,平静道:“银耳汤。”
“嗯。”白芷恢复了那一贯世家夫人的端庄气质,将银耳汤接了过来。
穿好嫁衣,确认好嫁衣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后,白芷便带着秦书淮退了下去。
而秦芃却久久回不过神来,站在镜子面前任人摆弄。
赵钰遵循着古礼没来见她,只在自己宫殿里,一面熟悉着明日的流程,一面让人来汇报秦芃的一举一动。
然而他越听越皱眉。
因为秦芃……没有半分高兴的模样。
他知道自己强抢了秦芃,她自然不该高兴,可他心中却总有那么几分期盼,希望秦芃能够有那么半分欢喜。
人都是这样,得到了一点,就想要更多。
他听着秦芃的一举一动,心不在焉。而秦芃握着手里的药,也无法安宁。
她大概猜出来了夏侯颜的计划,他们也并不是一定要反。夏侯颜与赵钰的关系,如果不是赵钰一意孤行,也绝对走不到这一步。
她真的要杀他吗?
秦芃思索着,握着自己手里的药,想了想,最后还是道:“我要见陛下。”
侍女们面面相觑,没敢答话。然而这话去第一时间转达到了赵钰那里。这是秦芃第一次主动要求见赵钰,赵钰忙道:“请公主过来!”
然而说完后,赵钰又觉得有些慌乱,成婚之人婚前相见不是好吉利,可他又不愿意拒绝秦芃想要见他的要求。许久后,他终于想出一个办法,躲在了屏风后面见秦芃。
秦芃到了赵钰宫中时,赵钰就坐在屏风后面接见秦芃,秦芃身子有些虚,旁边侍女想扶着她坐下,她却将人拂开,看着屏风后面的人道:“阿钰,你出来,我想和你一起逛一逛。”
赵钰有些犹豫,然而秦芃的话他无法拒绝,他怕任何一次拒绝,都会惹恼对方。
秦芃见赵钰不动,便自己去了屏风后,旁边太监想要拦着,秦芃却意志坚定,一路往里走去,来到了赵钰身前。
等赵钰反应过来时,却已经相见了。
秦芃上了妆,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可她似乎还是很容易力乏,靠在边上,微微喘息。
她朝着赵钰招了招手,赵钰赶忙上前去,扶住了秦芃,皱眉道:“你不舒服,便再宫里躺着,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见你。”
她平静开口,赵钰心中咯噔一下,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却有无数情绪涌了上来。
他觉得心中酸涩委屈,又觉得欢喜雀跃,还带了那么些害怕疑惑。
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翻滚,他却不敢显露,只能是扶着秦芃,平静道:“你想去哪儿?”
“去……秀荷宫吧。”
秦芃轻轻咳嗽,这是他们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赵钰应了声,扶着秦芃往秀荷宫走去,秦芃身子不好,走走停停,赵钰瞧着,心里被针尖扎一般,细细密密的疼。
以前秦芃那样张扬的性子,随时像一朵艳丽盛开的牡丹,哪里像如今的样子?如此娇弱苍白。
两人一路走到秀荷宫去,秦芃朝着后面人挥了挥手,喘息着道:“别跟了。”
随后拉着赵钰的手,仿佛小时候拉着身后那个孩子一样,踏步走了进去。
秀荷宫里还是原来的模样,秦芃瞧着,眼里有了欢喜,温和了声道:“你平日还来啊?”
“嗯。”赵钰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我平日会来这里,打扫一下。”
“小时候,便是你打扫的。”
秦芃说着,眼里有了怀念的神色。
赵钰没说话,两人拉开门,走到秦芃以前的房间。
秦芃和赵钰是分开睡的,可小的时候,赵钰夜里睡着害怕,他总是要偷偷来找秦芃。
秦芃看着屋中柜子、梳妆台、床……
那些东西小时候看,格外高大,如今再看,却小巧了一些。
秦芃坐到床边来,想要上床,赵钰便赶紧上前来,替她脱了鞋。看着秦芃像小时候一样到床上去,靠在墙边,将被子整理了,盖在自己身上。
温暖一点一点满眼到全身,秦芃内心无比安定,她呆呆看着前方,慢慢道:“我记得小时候,咱们两经常这样取暖。”
赵钰应了声,也跟着上床,像以前一样,坐在她身边。
只是小时候是他依靠她,如今他长得高大了,便只能靠在她边上,用手环过她的肩。
那床被子仿佛有着一种无形的魔力,让这漂泊的两个人,骤然安心。
无论他们在惶恐什么,害怕什么,似乎都不重要。这被子圈出了一方天地,让两个人还像小时候一样,外面雪很大,可他们在被子里,就知道自己不会被冻死,因为,很暖和。
“以前都是我靠着你,”赵钰回忆着,慢慢道:“后来秦书淮来了,你就靠着他。那时候我很羡慕他,我总想,要是我和他一样高大,你就可以靠着我了。”
话刚说完,秦芃的头就落在了赵钰的肩上。
赵钰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是多年的梦境成真。
这似乎是一种无声的回应,让赵钰忍不住湿了眼眶。
“阿钰,”秦芃声音轻飘飘的:“你说,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呢?”
赵钰没有说话,秦芃慢慢道:“我一直以为自己算一个好姐姐。我努力的保护你,陪伴你,可是最后,却是你杀了我。”
秦芃的话仿佛是利刃,扎入了赵钰心中,赵钰慌忙解释:“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想杀我。”
秦芃靠着他,声音平静。那平淡的态度,让赵钰的话无法说出口。
秦芃握住他的手,温和道:“你听我说,我好久,没有这样和你说话了。”
赵钰不敢动,秦芃继续说着。
“阿钰,你知道死亡是什么感觉吗?”
“很冷,很孤单,很绝望。”
“我死了三次,第一次的时候,那种绝望刻在了骨子里。那时候我觉得很疼,特别疼。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要经历这样的痛苦,我只是想和我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这么难呢?”
“第二次死的时候,我身上中了好多剑,我自己都数不清了,我只记得自己一直在挣扎,剑捅进身子,又被拔出去。”
“第三次死的时候,到还要痛快些。可那时候内心就觉得像是茫茫荒野,我心里什么都没有。”
“一个人心里什么都没有,那就是最大的绝望了。我那时候总会想,我活着做什么呢?报仇吗?我不想。一个人死了三次啊,早就死得没脾气了。享乐吗?我也没有。”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也不明白为什么死去。最可怕的是,你甚至不明白,这样的过程,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是啊,我不会死,可是阿钰,我疼啊。”
她眼里有了泪,声音疲惫而苍凉:“阿钰,我特别,特别疼。”
他说不出话来了。
他听着秦芃的声音,骤然发现,人心真是可怕。
他以为有一天秦芃回来,她靠着在他身边,就能和小时候一样。
那时候冷宫,大雪,他们只有对方。
可是等这一个愿望实现,等他们还像小时候一样相拥,他却骤然发现,原来过去的从来回不来,原来失去的便注定是失去。
他突然特别想哭,可是却又发不出声。
秦芃依靠在他怀里,慢慢道:“你小时候,我总想着,你长大了是什么模样。我想着你会长得高大,谁欺负了,你会保护我。”
“是啊,”赵钰忍不住笑了,哑着声音道:“我会保护你的。”
“可是阿钰……”秦芃轻声叹息:“你没有啊。”
他没有啊。
她所有唾手可及的幸福,都是他一手摧毁的。
她有了爱的人,和她爱的人要离开,要去一个全新的世界,是他杀了她。
哪怕那是误杀,哪怕或许她注定是要死的。
可是如今她是真的要拥有幸福了,真的有了全新的身份,有了家人,却又是他一手将她拉扯回自己身边。
只因他执迷不悟,只因为,他还留在过去,她却已经走向未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抱着怀里的姑娘,回忆起当年小时候自己的愿望。
他想要的,他所求的,一直是希望他好好的。
年少时候他想的从来是——姐姐这样好,我要保护她,我要谁都不能欺负她。
可这样单纯的感情却在时光里变了质。
他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他固执留在了记忆里,回忆里,这座冷宫中。他不肯走出来,明明他有那么多次走出黑暗的机会,明明他早已是这世上的帝王,可是他却还是将自己关起来,等着她。
她不回来,他就想方设法拉她回来。
他错了吗?
他当然知道,他错了。可他无可奈何,这条路他走得太长太远,他早已回不了头。
他闭着眼睛,慢慢出声:“你同我说这些,是想要做什么呢?”
“阿钰,”秦芃轻声叹息:“收手吧。燕南十六州不能全给齐国。你我……也不必走到那一步。过去的我可以不计较……你别逼我。”
“我不是在逼你sp; 夏侯颜止住步子,看见杨大人来到身前,平静道:“杨大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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