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旧梦里(1)第2/3段
男人按上收音机,掐烟起身:“先关心你自己吧。”
……
4号房的女人很特别。
于水生在帝王宫做了一年的保安,见过女人被抓进来后在里面泣不成声,听过她们声嘶力竭喊救命,也知道有不少人经不住害怕和折磨变得精神失常,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不哭也不闹的女人。
趁着送饭的空隙,他朝屋里瞥了两眼,但小窗太低,看不清那女人的面孔,只能听到她的声音。
——平和里带着点寂寞。她被关了很久,逮到一个人话就说个不停。
于水生值夜班,夜里犯困,他坐在大门口一根接一根抽烟。
帝王宫灯红酒绿,夜夜笙歌,只有这里静悄悄的,就连月光下的树影都比别处要深邃很多。
太天真了。他无聊地想着,不知者不惧,她之所以不怕,是因为还不知道自己以后会面临什么,但凡进了帝王宫的女人,就没有能囫囵出去的,等再过段日子,她就笑不出来了。
于水生一根烟抽到半截,腰上的传呼机响起来,队长喊他去前边招待客人。
几辆黑色汽车从大门外缓缓驶入,停在预先准备好的车位上,保安队长拉开最前面那辆轿车的车门,迎下来一个中年男人。
“这些都是我朋友,告诉他们好好招待着。”男人穿着得体西装,手里拿着一个油黑的文件包,举止投足间都是上位者的从容,他随手将包递给保安队长,问道,“阿九呢?”
于水生刚在路口露了个头,队长看见了连忙喊他:“于水生,快点过来!”
于水生走到男人面前,恭敬地叫了声四哥。霍嵩从车里拿出一袋东西递给他:“知道你好烟,我朋友从古巴买回来送我的,特地带几盒给你尝,今晚忙不忙?跟我一起上去玩玩?”
“今晚值班。”于水生看着手里的雪茄,“这太贵重了……”
“也好,我今儿谈生意,你去也插不上话,改天再找你好好聊。”霍嵩笑着拍拍他肩膀,“给你就拿着,兄弟之间说什么贵不贵重的话?见外。”
霍嵩和朋友进屋了,留于水生一个人站在灯火辉煌的院里,他复杂地看着手里昂贵的雪茄,拎着它朝该属于自己的后院走去。
在小路的拐角,几个保安围在一起抽烟。
“刚才那人谁啊?开那么贵的豪车,一出手就是一包古巴雪茄,也忒大方了。”
“霍嵩听过没?这几年在西河混得风生水起,咱们这的常客,一晚上光酒钱就能撂好几万,老板见他来都眉开眼笑的。”
“那于水生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听说他以前跟霍嵩混过,还认他当了四哥,不过要我说霍嵩根本没把他当回事,真要铁打的兄弟随便安排进自家公司做点什么,不比在这守夜强?守着烟酒吃不到,守着女人也操不着,图个什么。”
“可那雪茄也不便宜啊……”
“那算什么?”保安队长吐了口烟圈,随口说,“霍嵩随便在个女人身上花的钱都不知比那多多少,狗屁的兄弟情深,不过是怕人说他不讲情义,做给外人看呢。”
他刻薄地说:“人一旦发达了,有几个会记着落难时的旧友?充其量把他当条狗,随手喂口吃的罢了。”
于水生站在隐蔽的角落,隐约还能闻见男人指尖传来的劣质香烟味。他没出声,静静地从他们身后走过,途径垃圾桶,他停下脚步,将霍嵩递来的那包雪茄丢了进去,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
于水生一晚上抽了两包烟,吊着精神守夜。天蒙蒙亮时,他看见两个男人抬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出来,白布下是一具已经失去了温度的尸体,从垂下来的手腕上不难看出是个纤弱的女人。
“又死了一个。”跟他一起值夜班的保安说,“4号房那女人该补上去了。”
于水生蹙眉,他想接话,但烟抽多了,嗓子眼发紧,刚一张嘴就忍不住咳。
好,我今儿谈生意,你去也插不上话,改天再找你好好聊。”霍嵩笑着拍拍他肩膀,“给你就拿着,兄弟之间说什么贵不贵重的话?见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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