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第2/3段
总的说来,久别的彼得堡照例对他起了刺激肉体和麻痹精神的作用:一切都是那么清洁、舒适、方便,主要是人们在道德上无所追求,过日子就特别轻松。
干净漂亮、彬彬有礼的马车夫,载着他在干净漂亮、彬彬有礼的身旁经过,沿着洒过水的干净漂亮的街道,经过干净漂亮的房子,来到河滨玛丽爱特的房子前。
大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套着两匹戴眼罩的英国马。一个模仿英国人气派的马车夫,下半截面颊上留着络腮胡子,穿着号衣,手拿马鞭,神气活现地坐在驭座上。
门房穿着一身非常干净的,打开通门廊的大门。门廊里站着一个跟班,号衣更加干净,上面镶着丝绦,络腮胡子梳理得更加整齐好看。还有一个值班的勤务兵,穿一身干净的崭新军服,身上带着刺刀。
“将军现在不会客。将军夫人也不会客。她现在要出门。”
聂赫留朵夫拿出察尔斯基伯爵夫人的信,取出他的名片,然后走到放着来宾留言簿的小桌旁,拿起笔来写道:“访未晤,甚以为憾。”他刚写到这里,跟班走到楼梯口,门房走到大门外,喝道:“来车!”勤务兵就挺直身子立正,两手贴住裤缝,两眼迎接从楼上下来的身材瘦小而步伐快得同她的身份不相称的太太。
玛丽爱特头戴一顶插有羽的大帽子,身穿黑色连衣裙,外披黑斗篷,手戴崭新的黑手套,脸上遮着面纱。
她一看见聂赫留朵夫,就撩起面纱,露出她那非常可爱的脸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疑问地对他瞅了一眼。
“啊,德米特里·伊凡内奇公爵!”她用愉快动听的声音叫道。“我该认得……”
“怎么,您连我的称呼都还记得吗?”
“可不是,我跟我妹妹当年还爱上了您呢,”她用法语说。
“唉,您的模样可变多了。可惜我现在要出去。要不,我们回到楼上去吧,”她说着,迟疑不决地站住。
她瞧了瞧墙上的挂钟。
“不,不行。我要到卡敏斯卡雅家去参加丧事礼拜。她伤心透了。”
“卡敏斯卡雅是谁呀?”
“难道您没听说吗?……她的儿子在决斗中被人打死了。他跟波森决斗。他是独生子。真是可怕。他母亲伤心死了。”
“是的,我听说了。”
“不,我还是去一下好,您明天或者今天晚上来吧,”她说,迈开轻快的步子向大门口走去。
“我今天晚上不能来,”他跟她一起走到大门口,回答说。
“要知道,我有事找您,”他说,眼睛却瞧着那对向门口走来的棕黄马。
“什么事啊?”
“喏,这是我姨妈的信,信上讲的就是那件事,”聂赫留朵夫说,递给她上面印有很大花体姓氏字母的长信封。“您了信就明白了。”
“我知道,察尔斯基伯爵夫人以为我在公事上可以左右丈夫。她错了。我无能为力,我也不愿过问他的事。不过,当然罗,为了伯爵夫人和您,我可以破一次例。那么,究竟是什么事?”她说,用那只戴黑手套的小手摸索她的口袋,却没有找着。
“有个姑娘被关在要塞里,可是她有病,吃了冤枉官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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