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早餐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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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样的,”莫尔塞夫开始了他的讲述,“接连三天,我自以为已成了一个蒙面女郎青睐的目标,我把她看做了图利神话中罗马第三代国王图卢斯的女儿。或鲍贝尼禄王的宠姬,后成为他的妻子。一类美女的后裔了,而实际上她是个化装的农家女,我之所以说是农家女,是为了避免说农妇。我只知道自己当时像个傻瓜,一个大傻瓜,我错把这个下巴上没有胡须,腰肢纤细,年约十五六岁的男强盗看成是一个农家女了,正当我想在他的嘴唇上吻一下时,他忽然拿出一支手枪顶住我脑袋,另外还有七八支手枪过来帮忙,于是我被领到,或说得更准确些,是被拖到了圣塞巴斯蒂安的陵墓里。在那儿,我发现有一位受过高深教育的强盗正在那儿《恺撒历史回忆录》,蒙他弃书赐教,告诉我说,除非我在第二天早晨六点钟以前拿出四千皮阿斯特,否则到了六点一刻我就活不成了。那封信现在还在,因为弗朗兹·埃皮奈还保留着,上面有我的签名,有路易吉·万帕先生的附言。我所知道的就这些了,我不了解的是,伯爵先生,您究竟怎么使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罗马强盗这样尊敬您。说实话,弗朗兹和我的确都对您佩服极啦。”

  “这再简单不过了,先生,”伯爵说,“我认识大名鼎鼎的万帕已有十多个年头了。小时候,他是一个牧羊童。有一天,他给我指了一段路,我给了他几块金洋。他呢,为了报答我,就送了一把匕首,那把匕首的柄是他亲手雕刻的,现在还放在我的武器收藏室里呢。但后来,不知是他忘记了我们交换的小礼物所标志的友谊,还是认不出我来了,他竟然要抓我。但结果倒是我抓了他,还顺便捎上他手下十二个人。我本可以把他交给罗马政府,但我没有那样做。我把他的手下人全都放虎归山了。”

  “条件是不许他们再作恶,”波尚大笑着说道,“我很高兴看到他们确能信守诺言。”

  “不,先生,”基督山回答,“我的条件只是要求他该尊重我和我的朋友。你们之中要是有社会主义者,以宣扬人道和以对你们邻居尊重为荣的话,那么对于下面的这番话或许会觉得奇怪的,我从来不想去保护社会,因为社会并没有保护我,我甚至可以说,一般而言,它只想来伤害我,所以我对它毫无敬意,并对它们保持中立的态度,并非我欠社会和我的邻居的情,而是社会和我的邻居欠了我的情。”

  “好!”夏多·雷诺大声说道,“您是我生平遇到的第一个敢于把利己主义说得这样坦诚的人。好样的,伯爵先生,说得好!”

  “至少很坦率,”莫雷尔说道,“不过我相信,伯爵先生不会为违背了一次他刚才以如此决绝的口吻向我们陈述的原则而后悔的吧。”

  “我怎么背离了那些原则,先生?”基督山问道,他像这样不由自主地以专注的目光去望莫雷尔,已经有两三次了,这个青年简直有点受不了伯爵这明亮而清澈的目光。

  “噢,在我看来,”莫雷尔答道,“您救了您并不认识的莫尔塞夫先生,也就是帮助您的邻居和社会了。”

  “他是那个社会的光荣。”波尚说道,喝干了一杯香槟。

  “伯爵先生,”莫尔塞夫大声说道,“这回您错了,您可是我所知道的最严谨的逻辑学家啊。您一定会清楚地看到,依据这个推理,您非但不是一个利己主义者,而且还是一个博爱主义者呢。啊!您自称为东方人、勒旺人、马耳他人、印度人、中国人。您的姓是基督山,水手辛巴德是您的教名,可是在您的脚踏上巴黎的第一天,您就自然具备我们这些反常的巴黎人的最大美德,或说得更确切些,我们的最大的缺点,就是,故意表白您所没有的污点,而掩饰了您固有的美德。”

  “亲爱的子爵,”基督山说道,“我看不出在我所说或所做的一切中有任何一点能使我配得上你们对我的夸奖,不论是您的,还是这些先生的。对我来说,您不是一个陌生人,既然我认识您,既然我曾让给您两间房间,既然我请您吃过早饭,既然我曾把我的一辆马车借给您使用,既然我们一起在高碌街看见戴面罩的人一一经过,最后,既然我们一起在波波洛广场的一扇窗口上观看过行刑,那天您是那么激动,几乎要晕过去了。那么,我想请问在座的先生们,我能让我的客人落入这些你们所谓的可怕的强盗之手吗?再说,您也知道,当我救出您的时候,我私下里有个打算,那就是,某天当我前来游览巴黎的时候,可以利用您把我介绍给巴黎的沙龙。您有过一阵子曾认为我的决心只是一个空泛的、稍纵即逝的计划,但眼下,您看到了吧,这已经成了一个确确实实的现实,您必须服从这个事实,否则您就要被看成食言啦。”

  “我一定守信用,”莫尔塞夫回答说,“但我深恐您见惯了奇事美景,对这里会大感失望的。在我们这里,您遇不到任何在您的冒险生活里常常遇到的那种插曲。马特山就是我们的琴博拉索山,凡尔灵山就是我们的喜马拉雅山,格勒内尔平原就是我们的戈壁大沙漠,而且他们现在正在那儿掘一口自流井,以便沙漠里的旅客能有水吃。我们有不少小偷,尽管没有报上说的那样多,但这些小偷怕警察甚于怕失主。法国是这样平淡无奇,巴黎又是这样文明的一个都市,以致在它的八十五个省境内——我说八十五个,因为我没有把科西嘉包括进去——嗯,在这八十五个省境内,您无论在哪一座小山上都可找到一座急报站,无论哪一个岩洞里都可找到一盏警察局安放的煤气灯。我只有一件事可以为您效劳,听您的吩咐,由我或请我的朋友到处为您介绍。其实,您也无需任何人为您介绍——凭您的大名、您的财富和您的天才,(基督山带着一个近于讽刺意味的微笑鞠了一躬)您可以到处自荐而受到很好的接待。实际上,我只能在一件事情上对您有点用:如果您需要我介绍巴黎某些生活习俗,舒服生活的经验,熟悉巴黎各大商场,我随时听候派遣,并为您找一所合适的住宅。我不敢像在罗马冒昧地分享您的住处那样,主动建议您分享我的住处。本人虽不公开宣扬利己主义,却是出类拔萃的利己主义者,因为在我家里除了我,只要不是女人,连个影子都容不下的。”

  “啊,”伯爵说道,“那是准备金屋藏娇了,我记得在罗马的时候,您曾提到过一件计划中的婚事。我可以向您道喜了吗?”

  “那件事到目前还只是一个计划。”

  “所谓‘计划’,意思说是事实。”德布雷说道。

  “不是的,”莫尔塞夫答道,“家父极想结这门亲事,我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能介绍您见一见这位即使不是我的太太,至少也是我的未婚妻的欧仁妮·唐格拉尔小姐。”

  “欧仁妮·唐格拉尔!”基督山说道,“请告诉我,她的父亲不就是唐格拉尔男爵先生吗?”

  “正是,”莫尔塞夫答道,“他是一位新封的男爵。”

  “那有什么关系,”基督山说道,“假如他对国家有贡献,配得上这称号的话。”

  “贡献大极了,”波尚回答说,“虽然身为自由派,他却在一八二九年为查理十世,谈成了一笔六万的借款,而查理十世就给他封了个男爵的称号,并赏他荣誉爵士的衔头,所以他也挂起勋章来了,只是,并不像您所想的那样挂在他的背心上,而是挂在他的纽扣眼上。”

  “啊!”莫尔塞夫大笑着插进来说道,“波尚,波尚,这些资料您还是留给滑稽画报吧,别当着我的面来挖苦我未来的岳父了,”然后,的逻辑学家啊。您一定会清楚地看到,依据这个推理,您非但不是一个利己主义者,而且还是一个博爱主义者呢。啊!您自称为东方人、勒旺人、马耳他人、印度人、中国人。您的姓是基督山,水手辛巴德是您的教名,可是在您的脚踏上巴黎的第一天,您就自然具备我们这些反常的巴黎人的最大美德,或说得更确切些,我们的最大的缺点,就是,故意表白您所没有的污点,而掩饰了您固有的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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