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圣·梅朗夫人第2/4段
“外公呢?”那年轻姑娘浑身颤抖。
德·维尔福先生没有回答,只是把手伸向女儿。
他做得正及时:瓦朗蒂娜一阵晕眩,脚下打了个踉跄;德·维尔福夫人赶紧扶住她,帮着丈夫把她一路搀进马车,边走还边说:
“真是怪事!谁料得到有这种事呢?哦!真是怪事!”
这悲伤的一家子就这么走了,留下一片愁绪,犹如黑色的丧纱,在舞会剩下的时间里笼罩着整个大厅。
瓦朗蒂娜走进家门,看见巴鲁瓦正在楼梯脚下等着她。
“诺瓦蒂埃先生今晚想见您,”他低声说。
“请告诉他,我见过外婆就来,”瓦朗蒂娜说。
心细的姑娘懂得,此时最需要她体贴的是圣·梅朗夫人。
瓦朗蒂娜发现她的外祖母躺在床上。这一场伤心的会见里,默默的爱抚、心痛如绞的啜泣、断断续续的叹息、止不住的热泪,说不尽道不完的。维尔福夫人靠在丈夫的肩膀上,对可怜的遗孀保持着外表上的一切敬意。她不久就对她的丈夫耳语说:“我想,如果您允许的话,我还是走开的好,因为我在这儿似乎会使您的岳母难过。”
圣·梅朗夫人听到了她的话。“是的,是的,”她温和地对瓦朗蒂娜耳语说,“让她离开吧,但您要留在这儿。”
维尔福夫人走了,瓦朗蒂娜独自留在床边,因为那位检察官被这个意外的死讯惊得不知所措,也跟着妻子出去了。
现在且回头来讲老诺瓦蒂埃,我们前面说过,诺瓦蒂埃听到家里的闹声,就派他的老仆人去查问原因;巴鲁瓦一回来,他就用机敏的眼光向他的使者询问。
“唉,老爷!”巴鲁瓦惊叹道,“发生了不幸的事情啦。圣·梅朗夫人到了,她的丈夫死啦!”
德·圣·梅朗先生和诺瓦蒂埃之间,从来不曾有过很深的友谊;然而我们知道,一个老人的死讯会给另一个老人带来多大的影响。
诺瓦蒂埃的头无力地垂到胸前,显然心里很难过,在想什么心思,然后他闭上一只眼睛。
“瓦朗蒂娜小姐吗?”巴鲁瓦问。
诺瓦蒂埃做了个肯定的表示。
“她参加舞会去了,这是您知道的,因为她打扮得整整齐齐地来向您告辞过的。”
诺瓦蒂埃又闭一闭他的左眼。
“您想见她吗?”
诺瓦蒂埃又做了肯定的表示。
“嗯,他们一定已经到莫尔塞夫夫人那儿接她去了。我去等着,她一回来就请她到这儿来。您是不是这样想?”
“是的。”老人又做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巴鲁瓦于是就守在门口,我们已经看到她一回来,巴鲁瓦就向她转达了她爷爷的愿望。
按照老人的意愿,瓦朗蒂娜从圣·梅朗夫人房间一出来就上楼到诺瓦蒂埃那里。圣·梅朗夫人由于过分激动,终因疲乏过度而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在老人伸手可及之处,他们放了一张小桌,桌子上放着一瓶橘子汁——这是她最喜欢的饮料,还有一只杯子。
然后,我们已经说过,姑娘离开了侯爵夫人的床边,上楼去看望诺瓦蒂埃先生去了。
瓦朗蒂娜上前亲吻老人,老人慈祥地望着孙女,姑娘又一次感到她自以为已经干涸的泪泉又从眼眶里喷涌而出。
老人依旧带着同样的表情凝视着她。
“是的,是的,”瓦朗蒂娜说,“您的意思是:我还有一位慈爱的祖父,是不是?”
老人表示他想说的正是这句话。
“上帝啊,幸而我还有您,”瓦朗蒂娜答道。“要是没有您的话,我可怎么受得了呢?”
这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巴鲁瓦觉得经过了这种伤心的事件以后,每一个人都需要休息,他自己也倦了。诺瓦蒂埃所需要的休息也不只是看他的孙女儿。所以瓦朗蒂娜也离开了,忧愁和疲乏使她看来像是病了。
第二天早晨,瓦朗蒂娜发现她的外祖母还是躺在床上。她并没有退烧;相反的,她的眼睛里闪着忧郁的火花,像是精神上正受着痛苦的折磨,“哦,亲爱的外婆!您更不舒服了吗?”
瓦朗蒂娜看到这种种焦躁不安的症状,不由得失声惊叫。
“没有,我的孩子,不是的!”圣·梅朗夫人说,“但我等您等得不耐烦了,我等您差人去找您的父亲来。”
“我的父亲?”瓦朗蒂娜不安地问。
“是的,我想跟他谈一谈。”
瓦朗蒂娜不敢违背外祖母的意思,而且她也不知道她要谈的是什么事。过了一会儿,维尔福进来了。
“先生,”圣·梅朗夫人开门见山地说,像是怕她的时间不够用似的,“写信告诉我说,已经在为这个孩子准备婚事了?”
“是的,夫人,”维尔福回答,“不仅是准备,而是已经安排妥当了。”
“您的意中女婿是弗朗兹·埃皮奈先生?”
“是的,夫人。”
“他的父亲是我们的人就是在逆贼从厄尔巴岛逃回来的前几天被人暗杀的埃皮奈将军吗?”
“正是。”
“跟一个雅各宾派的孙女联姻,他不反感吗?”
“国内的动乱幸而早已平息了,母亲,”维尔福说,“德·埃皮奈先生在他父亲被杀的时候,差不多还是个孩子;他对诺瓦蒂埃先生所知甚少,将来跟他见面时,即使不一定愉快,至少也不会很在意的。”
“他跟瓦朗蒂娜般配不般配?”
“各方面都配。”
“那个年轻人怎么样?”
“很得大家的赞许。”
“他为人和不和气?”
“他是我所认识的最优秀的年轻人之一。”
在他们谈话期间,瓦朗蒂娜始终保持着沉默。
“嗯,先就向她转达了她爷爷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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