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撬锁夜盗第2/4段
就在这同时,伯爵感到阿里在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他转过头去,阿里向他指一指他们所在房间的临街的那扇窗子。
基督山向这扇窗子走近几步,他深知他这个忠实的仆人有着一副令人叫绝的敏锐感觉。果然,他看见有一个人影从一扇门中走出,登上一块墙角石,似乎在极力查看伯爵家中的动静。
“好!”他说,“有两个人,一个动手,一个放哨。”
他向阿里做了一个手势,要他监视街上的那个人。自己则回来注意盥洗室里的那一个。
那个划玻璃的人已经进来了,正伸着两臂在那儿摸索。
最后,他似乎把房间里的情形摸熟了。房间里有两扇门,他把那两房门都闩上。
这家伙朝通卧室的门走过去的那会儿,基督山以为他是要开门进去,就拿起一把枪握在手里;但听到的只是锁簧在滑槽里移动的声音。这是一种防范措施,如此而已;而这位夜半来客因为不知道他事先已经卸下了锁簧头,所以一定会以为这下子就万无一失,什么都不怕了。
这家伙以为屋里就自己一个人,可以放心大胆地干了,他从口袋里摸了一样东西,但究竟是什么东西,伯爵看不清楚,只见他把那样东西放在一张茶几上,然后笔直地立到写字台前面,去摸抽屉的锁,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钥匙竟没有在那儿。
但这个划玻璃的是一个心思很周到的人,他带着各种应急的用具。伯爵不久就听到一阵摆弄钥匙的声音,就是铜匠老是放在身边准备开各种锁的那种钥匙串,这个玩意儿窃贼们称之为“夜莺”,那无疑是因为开锁的时候它会唱出丁零当啷的夜曲的缘故。
“啊,啊!”基督山带着一个失望的微笑低声说:“他原来只是一个贼!”
但那个人在黑暗里却找不到合适的钥匙。他拿起放茶几上的那样东西,按一按机钮,立刻就有一片仅可辨物的青白色的光反映到那个人的手和脸上。
“啊哟!”基督山吃惊地退后一步说,“这是……”
阿里举起他的斧头。
“不要动,”基督山低声说,“放下你的斧头,我们不必用武器。”
随后,他用更低的声音又说了几句话,因为引起伯爵吃惊时所发出的呼叫无论怎样的轻微,也足以使正在撬锁的那个人听到。伯爵刚才低声说的话,阿里明白,这是主人的命令。于是,他惦着脚尖走出去,从凹墙里取出一件黑长袍和一顶三角帽。这当儿,基督山立刻脱掉长外套、背心和衬衣,凭借护墙板隙缝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可以看到伯爵身穿一件柔软的钢丝护胸甲。这是当时法国的武士们常穿的那种刀枪不入的护胸甲,据说路易十六国王也穿过,以防刺客用匕首刺胸膛,他不曾想到却被父子砍掉了头。
这件钢丝背心不久就被淹没在一件长大的法衣底下了,他的头发也已被神甫的假发所掩盖,再加上那顶三角帽,伯爵就立刻变成了一位神甫。
那个人听不到别的声音,就又耸起身来,当基督山快要化装完毕的时候,他已直趋到写字台前面,写字台上的锁开始在他那夜莺的探试之下吱嘎作响。
“干得好!”伯爵低声说,他无疑很信任锁上的某种秘密机关,相信那个撬锁的人虽然聪明,恐怕也未必能知道他有这种设备。“干得好!您还得有几分钟的工作要做呢。”于是他走到窗边。
不久前,他曾看到爬上墙角石的那个人,此时已经下来,不停地在大街上走来走去。奇怪的是,无论从香榭丽舍大街还是圣奥诺雷区过来的行人,他却无所顾忌,而唯独关注的,似乎只是伯爵家发生的一切,而全部举动的焦点又是监视盥洗室里的动静。
基督山突然拍一拍自己的前额,他的嘴唇上掠过一个微笑,然后把阿里拖到身边,对他耳语说:“留在这儿,躲在黑暗里,不论你听到什么声音,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进来,也不要露面,除非我叫你。”
阿里鞠了一躬,表示他已听懂,而且愿意服从。基督山于是从衣柜里拿出一支点燃着的小蜡烛,当那个窃贼正在全神贯注地拨弄他的锁的时候,他静悄悄地推开门,小心不使烛光直接照到他的脸上。那扇门是开得这样静寂,以致那个窃贼竟一点都没有听到声音,但使他惊诧的是:房间里忽然亮起来了。他转过身来。
“晚安,亲爱的卡德鲁斯先生!”基督山说,“您在这个时候到这儿来干什么?”
“布索尼神甫!”卡德鲁斯惊喊道。
他不知道这个怪人是怎么进来的,因为他已经把两扇门都闩住了,他手上的那串钥匙无力地落了下来,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惊呆了。
伯爵走过来站在卡德鲁斯和窗子中间,这样就切断了惊慌失措的窃贼的唯一退路。
“布索尼神甫!”卡德鲁斯又说,用他那呆瞪瞪的眼光盯住伯爵。
“是的,当然啰,正是布索尼神甫,因为我们自从上次见面以来,至少已有十年左右了。”
布索尼这种镇定、讽刺和大胆的态度使卡德鲁斯踉跄地倒退了几步。
“神甫,神甫!”他喃喃地说,他的两手紧紧握成拳头,牙齿格格地发抖。
“您是要来偷基督山伯爵吗?”假神甫又说。
“神甫先生,”卡德鲁斯惶恐地说,他想回到窗口那儿去,但窗口已被伯爵无情地挡住,“神甫先生,我不知道……相信我……我向您起誓……”
“玻璃窗划破了一格,”伯爵又说,“一盏夜光灯,一串假钥匙,写字台的抽屉被撬开了一半……这已经是够明显的啦……”
卡德鲁斯急得直喘气,他四面观望,想找一个角落躲进去,或者找一条路逃走。
“算了,”伯爵继续说,“我看您还是和从前一样,是一个暗杀犯。”
“神甫先生,既然您一切都知道,您就一定知道那件事不是我干的,而是卡尔贡特人干的,那已经在法庭上证实过的了,因此我只被判罪到苦工船上去做苦工。”
“那么,既然您已从那儿回来,您大概已经服刑期满了吧?”
“不,神甫先生,我是被一个人救出来的。”
“那个人倒对社会做了一件很大的功德。”
“啊,”卡德鲁斯说,“我曾答应……”
“而您破坏了您的诺言!”基督山打断他的话说。
“唉,是的!”卡德鲁斯非常不安地说。
“旧病复发!而那种毛病,假如我没有弄错的话,是会把您带到沙滩广场当时巴黎的行刑场所。上去的。那就糟了,那就糟了!劣性难改!这是我国的一句俗语。”
“神甫先生,我是一念之差……”
“所有的犯人都这么说。”
“因为穷……”
“住嘴,”布索尼轻蔑地说,“因为穷,一个人会去乞求施舍,会去面包铺门口偷面包,可是不会到一幢他认定里面没人的住宅来撬写字台哪。当那个珠宝商若阿内点数四万五千法郎来交换我给您的那枚钻戒时,您为了把钻戒和钱都弄到手,就杀死了他,这难道也是因为穷?”
“饶了我吧,神甫先生!”卡德鲁斯说,“您救过我一次命,再救我一次吧!”
“这种话并不十分动听。”
“您只有一个人呢,还是另外有兵埋伏在那儿准备捉我,神甫先生?”
“我只有一个人,”神甫说,“我可以再可怜您一次,让您逃走,不惜让我自己将来再后悔心肠太软,只要您对我说实话。”
“啊,神甫先生,”卡德鲁斯紧握着双手喊道,并向基督山挨近来一些,“我的确该说您是我的救主!”
&山突然拍一拍自己的前额,他的嘴唇上掠过一个微笑,然后把阿里拖到身边,对他耳语说:“留在这儿,躲在黑暗里,不论你听到什么声音,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进来,也不要露面,除非我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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