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荷包(十一)第3/4段
无色对他们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见他们进来后竟还微微笑了下,潇潇洒洒地行了个合十礼。
十多天的牢狱生活让这位无数信徒眼中唯一的“神”骤然跌入凡间:他雪白的僧袍沾染了灰尘污渍,原本白嫩的手脸也出现了冬日常有的皴裂,曾光滑的头皮上更窜出来一层黑色的毛茬……
他确实还很好看,但已经沾染了人气,原本淡然悠远的气质中已然带了不易察觉的紧绷,显然脏乱差的环境让他很不舒服。
被取下麻核桃后,无色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梳洗,不然就不配合。
肖明成同意了。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焕然一新的无色大师坐在度蓝桦和肖明成面前,身上又带了熟悉的松弛感。
这间牢房终年不见天日,四面用砖石封死,连外面的一点动静都听不见,寻常人待不了多久就会精神崩溃,但这么多天下来,无色的精神头看上去竟然还很不错。
对付无色这种人,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击溃他的骄傲,不过难度很大,但度蓝桦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洞云寺正筹备讲经说法大会,你看,曾经对你那样追捧的信众们却马上就要忘记你了。”
无色微微笑了起来,两派在火光照耀下格外狭长的睫毛抖了抖,抬眼看过来时满是了然,“夫人是想看贫僧失声痛哭悔不当初的模样吗?那么您可要失望啦。”
之前在洞云寺威胁他会过气时,无色的情绪还会有点波动,但现在却好像一拳打进棉花里,显然他的自我调节能力十分出色。
度蓝桦递给肖明成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她本就不是专业的,而无色甚至都能熬住令后世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密室禁闭,明显变态到一定程度了,等闲人根本无法撼动。
无色安静地看着两人的眼神交流,好像觉得很有趣,忽然又道:“所以,之前贫僧说的有错吗?那些连最起码的忠心和守约都谈不上的杂碎,连做棋子的资格都不配有的。”
肖明成平静道:“所以你觉得自己可以凌驾于他们之上,随意决定他人生死?”
无色缓缓吐了口气,仰头看着密不透风的牢顶,目光中充斥着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东西,既平静又狂热,“那些愚昧无知的人啊,从生到死又有何意义?活着还是死了,又有谁真正在乎?”
“什么今生来世,”他讥讽一笑,眼底却冰冷淡漠,仿佛谈论的不是生死,而是今晚会不会下雪这样无关紧要的问题,“不过不知礼义廉耻的草虫而已,竟也敢奢谈来世。”
他不带任何温度地谈论着自己的狂信徒们,好像曾经的温声细语和如沐春风不过梦境一场,平静的语气简直比世上最锋利的刀刃还要尖锐刺骨。
他是彻头彻尾的旁观者,人间一切喜悦和温暖都与他无关。
他可以让人感激涕零,也可以笑容满面的催人去死。
度蓝桦和肖明成都没有开口,既觉得无法沟通,也不知该如何接口。
多说多错,不说不错。
当你意识到在某个方面不是对手时,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不出招,不然就落入敌人的圈套,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火盆静静燃烧,盆中炭火时不时爆开一个火花,烤得人面颊发烫,而心底却越加冰凉。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世人总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们有所求,贫僧有所与,很公平……世人为情所困,总奢望不劳而获,贫僧让他们为这世间添点儿乐子,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很不错吧?”
无色浓黑的眸子在火光照耀下闪闪发亮,凉薄的笑容之中竟有几分天真,“这恐怕也是那些草虫仅存的价值了。”
“与其麻木不仁地活,不如轰轰烈烈地死,两位也是这样想的吧?”
饶是已经事先做过心理准备,可当无色直勾勾望过来,一字一顿说出最后这句话时,度蓝桦和肖明成还是不免毛骨悚然,有种被人剥光了一览无余的惊悚感。
觉察到两人瞳孔的震动,无色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声,“其实两位是不同的,所以贫僧时常觉得这世间可笑,出色的人要为平庸之辈呕心沥血,何其荒谬?”
眼见这人又要试探,度蓝桦和肖明成果断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道:“那是因为你很可怜,从体到心,真正的孑然一身。”
“你就是无根之木,水上浮萍,永远也体会不到人间喜乐。”
你什么都没有。
无色低头沉默片刻,然后缓缓仰起脸来,很畅快的笑了几声,“也许吧。”
不断跃动的火苗扭曲了空气,让他的笑容看上去也带了几分疯狂,“但那又如何呢?人生在世匆匆几十载,人走茶凉,不过如此。”
他跟着站起身来,颇认真地向他们行了一礼,“多谢两位专程过来探望贫僧,说来,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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