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3/4段
那林家书铺如今也不同以往了,不仅将店内外修整一新,还将隔壁铺子租下,进一步扩大店面,增加刊刻坊人手,日夜开工,将画本卖到诸多州省,一举从原先的三流奋力跃居二流,并隐隐有成为一流的苗头。
说来也是讨巧,尤其是如今卖的极红火的《阴阳迅游录》画本,几乎一力促成了林家书铺如今的名声地位。
若是一般文字话本,但凡能买一本在手上,其他刻印铺子也都能自己做了,只它却是个画本子,翻开里头全是极复杂极别具一格的画儿,若是其他铺子也想自己做,就得先花费工夫研究刻板,成本极高不说,且还不一定能成,风险颇大,是以一众书铺都选择从这边批发贩卖。
此般林家书铺便是独一份儿,哪怕陈安县内不算,光每月贩到其他州县的,数量就十分可观。说是书铺,竟更像专门的批发市场了。
林家书铺也知道能有如今的局面殊为不易,对杜瑕可谓感激到了极致,不仅对她的要求言听计从,又怕她走了,跑去别的书铺和刻印作坊营生,竟主动表示要给她一成干股。
杜瑕听后就笑了,心道你们也是挺狡猾,给原作者整个书铺的一成干股,听上去简直叫人怦然心动。可说到底,你们这个书铺本就倒闭在即,一年也不见起能赚几个钱,去了房租和人工,当真不剩什么了。
一成干股,能有什么?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说白了,也就是变相的提高《阴阳迅游录》的分成罢了!
杜瑕爱财,却不是那种咄咄逼人死要钱的性格,但也不希望旁人把自己当个傻子耍。
她亲自去了林家书铺,与掌柜的好一通讨价还价,一针见血的指出对方提议的迷惑性,以及“指尖舞”这个名号所能带来的巨大经济利益,最后成功将分成提高到了三成。
自此以后,“指尖舞”先生的大作第一版必须在林家书铺刊刻、贩卖,而杜瑕拥有林家书铺三成的收入分成。
若是杜瑕本人日后搬离陈安县,则此合约自动作废,杜瑕合伙人和分成人的身份也将自动解除。
白纸黑字,两边都签字按手印,谁也不得反悔了。
闲时杜瑕就感慨,文化圈儿里想赚钱其实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哪怕开篇难些,但只要上了套,后面当真受用无穷。
如今只这一桩买卖,她每月便有将近十两银子的收入,一年就是一百二三十两,除了她自己之外无人知晓,结结实实的私房。
这还不算。
因为现在家里买的两座山都步入正轨,还不需纳税,连瓜果蔬菜、禽蛋皮肉,两边加起来一年都能得个四五百两,日常开销也都从这里头出,杜瑕和王氏也都不大做活,只偶尔熟客求上门来,略作一二,是以平常都很有空闲。
杜瑕是个闲不住的,不做手工了就重拾漫画师老本行,而这个一两个月更新一卷的工作量也实在说不上大,且如今她又成了分成人之一,就又想了些招儿。
因《阴阳迅游录》现下积累了不少人气,她便设计了一款书中主要角色的玩偶,约莫巴掌大小,一套六个,除了女主角阿玉之外,还有出场最多的狐狸精、孔雀精等,都用羊毛毡戳出来,毛茸茸的,无比可爱。
她做了十套,都送到林家书铺去,但凡买了画本的人都可以抽签,能不能得全凭天意。
因一本只能抽一次,竟有许多死忠粉为了要这玩偶一口气买许多本的……
杜瑕听说后不住偷笑,心道虽不能给你们签名海报,可这个周边想来也不差什么了。
只是时候久了,跟她最熟悉的方媛和万蓉却渐渐窥出端倪。
那一回方媛还耐不住问道:“放眼整个陈安县,会做这样玩意儿的也只你一人,如今书铺里也有了,却是个什么缘故?”
没奈何,杜瑕只得同她们坦白,又央求不许说出去。
方媛和万蓉虽暗中猜测过,可如今听她亲口承认,还是大吃一惊,又笑又叫,又说她不够意思。
“好啊,亏你竟能瞒我们这么久,说吧,该当何罪!”
俩姑娘素日没少跟杜瑕讨论指尖舞先生的大作,言辞中不乏向往和憧憬,如今骤然得知那先生本人竟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姑娘,且是她们隔三差五就见的密友,当真不亚于冬日惊雷!
杜瑕被方媛和万蓉按在炕上咯吱半晌,险些笑岔了气,头发乱了,衣服也滚皱了,更笑的满面泪痕,胭脂也花了。
她连声告饶,直叫好姐姐,又保证日后若有新作,必然第一时间送来才逃脱了。
万蓉也是被气狠了,又掐着她的腮笑道:“真是没瞧出来,竟把我们都给蒙骗了,断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你!”
方媛一拍手,歪头乐道:“这倒也不难,就罚她将那什么偶人都做一整套送咱们,如何?”
万蓉噗嗤乐出声,点头赞道:“极好,极好。”
说完她又啼笑皆非的怒道:“亏我前儿还打发人一口气买了十本呢!就为了抽那个,结果抽了老半天,竟一个没中,为此我还伤心了老半天呢!”
也亏得她兄弟姐妹多,亲戚多,分出去也没浪费。
一时三个姑娘都笑作一团,方媛又叫了丫头们进来,重新打水梳洗、整理衣裳。
杜瑕一边看小燕给自己梳头,一边笑道:“好姐姐,我可真是错了,你们且饶了我吧。我确实有苦衷的,这画本子就罢了,不过神鬼故事而已,倒没什么,可你们也不想想,前头那些个惊世骇俗的话本,我如何敢叫外头的人知道是我写的?不然那起子人还不都生吃了我!”
几个人又想起来如今外头还时常有读书人怒骂的几个女权话本,也都笑了。
方媛不知想起来什么,突然笑的促狭,又推了杜瑕一把,挤眉弄眼道:“我问你,你女婿却知道不知道?”
这个称谓杜瑕还真是没听过,乍一听也觉得甚是刺激,愣了半晌,脸就自己红了。
她啐了一口,丢了正把玩的簪子去打她,结果反被方媛和万蓉联手按住了,非叫她说不可。
五个杜瑕加起来,也未必是一个方媛的对手!
她挣扎一会儿,眼见刚梳好的头发又散开了,只得认怂,带点儿害羞又带点儿小骄傲的点头:“他自然是知道的,便是我哥哥也知道,当初还是他们帮我在外头跑,不然我一个小女孩儿家家,如何做的这些?”、
方媛和万蓉听了,不觉诧异不已。
“他们竟然都是知道的?!”
不得已,杜瑕又坐回梳妆台前,从镜子里看着她们的反应点头,笑道:“是。”
这回方媛和万蓉闹不起来了,两人对视许久,都隐隐有些嫉妒,沉默半晌才语气复杂道:“也不知该说你什么了,是大胆呢?还是运气好。”
她们也都是有兄弟的,这几年也开始议亲了,可即便是至亲兄弟,也断然不会同她们这般亲密无间!更别提写,哪怕是看这种明显打压男人的话本了!至于议亲对象,更是万万不敢提及这个……
杜瑕自然知道她们什么意思,同时也深以为然。
这些年她每每静下心来回忆,每每都会暗自感慨自己的幸运。
她庆幸自己有一对开明的父母,更庆幸有个好哥哥,也庆幸能遇到知她懂她的牧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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