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欺人太甚小皇帝第3/4段
但是偏偏小皇帝弘毅,心怀天下而坚持不懈,半年以来,从未缺席,酷暑三伏,陛下再累再苦,也会完成每日习武之事,缇帅朱希孝对小皇帝的毅力极为佩服,当年他十岁这个岁数,习武都是能躲就躲,能歇就歇。
如果不是张居正当国,是夏言、严嵩、徐阶、高拱当国,朱希忠也不会上这道奏疏。
朝中的首辅是读书人,不肯让京营振奋,那是很正常的,皇帝武威太盛,文官们就应该恐惧了。
但偏偏,眼下是张居正当国,张居正在隆庆二年,提举戚继光回京任事,戚继光首先做的就是京营三大营之一的神机营副将。
但是当时朝中是高拱当国,戚继光也没办法,最终前往了蓟州这个京师的门户去训练新兵。
如果小皇帝不来探病,朱希忠这封奏疏要到五军都督府,再到兵部,到时候朱希忠已经走完了人生最后一程,就是奏疏到了廷议上,也不会掀起什么波澜。
但是偏偏小皇帝来府上探病,朱希忠也顾不得规矩了,他都快死了,那帮文臣翻上天去,还能把他这成国公府给掀了?!
所以朱希忠提出了让戚继光以武勋的身份,回到京师,做京师总兵官,再振军营。
朱希忠作为京营总兵官,举荐新的总兵官,完全有资格。
“咳咳咳!”朱希忠有些看不清楚皇帝的神情,用力的咳嗽了数声,极为恳切的说道:“陛下啊,兵源不用担心,京营这些老弱病残,就组建一个老营,迁京畿南郊的南海子,不任事不打仗,任由他们在南海子糜烂,而后从各地募兵。”
“老营为军,新营为兵,如此一来,京营的南北矛盾就没有那么剧烈了,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打散编制。”
“最开始也不要多,有三万军足矣,不,两万,甚至是一万就完全够了,若是有三万锐卒,天下可安。”
“靡费极重,但不养兵,屈辱啊。”
“胡虏戎马饮于郊圻,杀戮腥膻闻于城阙,彼以兵胁而求,我以计穷而应!款顺而纳城下之盟,岂不辱哉!陛下的这封圣旨,臣记得,陛下,臣记得啊。”
“世庙主上的屈辱,臣身上的伤势,京畿百姓被劫掠,边方不宁,族党朝中坐大,陛下!臣屈辱!祖宗屈辱!族党欺陛下幼冲,臣无能,更是屈辱…”
“咳!咳!咳…”
朱希忠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口郁气憋在心里,随着剧烈的咳嗽,略显浓郁而黏稠的红褐色血,从朱希忠的指间缓缓伸出。
朱翊钧向前一步,凑近了些,伸手握住了成国公满是血的手,十分郑重的说道:“成国公安心,这份奏疏,明日就会过廷议,戚帅已至北土城,明日无论元辅是否阻拦,朕都会拜戚帅为大将军。”
“成国公歇息,朕明日见过戚帅,再来探望。”
兵部尚书俗称大司马,京营总兵官俗称大将军。
朱希忠这道奏疏来的正是时候。
朱翊钧给戚继光封迁安伯也是有这样的想法,可是时机并不是很成熟。
本来,朱翊钧就打算让戚继光以勋贵的身份多多回京,回来的次数多了,京营的事管的多了,就顺理成章。
既然有了这本奏疏,那就没有必要等了,提举将才之后,就留戚继光京营任事了。
朱翊钧走出了成国公府后,也不擦手中的血,就那么握着,站在成国公门前,忽然对着张宏开口说道:“摆驾全楚会馆。”
冯保大惊失色,想要劝谏,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哪有皇帝去见臣子的,陛下要有事,直接宣见元辅不就好了?
这流程不对!
“朕不能去吗?”朱翊钧看着冯保微微皱眉的问道。
“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当然去得!”冯保立刻斩钉截铁的回答道,陛下是皇帝,陛下说了算,去个全楚会馆而已!
多大点事!
又不是把他冯保送去解刳院千刀万剐。
冯保其实想让让陛下松开手,把手里的血擦一擦,可是陛下就是攥着那本奏疏。
朱翊钧点头,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全楚会馆,张宏和冯保,那叫一个胆战心惊,十岁人主也是皇帝,这不打招呼,直接就去全楚会馆?
朱希孝指挥着缇骑清街,小皇帝顺着御道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全楚会馆门前,跑得快的缇骑和宦官已经通知了张居正。
张居正闻讯,大惊失色,从文昌阁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门前,一看到小皇帝的仪仗,还没看到人,张居正就三跪五叩首行大礼,朗声说道:“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天子出禁至臣寒舍,臣罪该万死。”
皇帝都是诏辅臣入宫面议,哪有皇帝跑到臣子的私宅商量国事?
“元辅先生快快请起,咱不告而来,怎么降罪于卿?咱今日出宫,兴致来了,就过来看看,怎么元辅先生这是不让咱进去看看?”朱翊钧笑着说道。
“陛下手上血迹从何而来?”张居正刚站起身,看着皇帝手上的血,吓了一大跳,面色大变,一股滔天的怒气在翻腾,他还以为刺王杀驾的事又发生了!
张居正气势磅礴,他已经告诉了杨博,皇帝的安危,是不能碰的底线,居然还敢伤着陛下!
掀!桌!子!
“不是我的血,成国公命不久矣,朕去探看,这是成国公气急攻心,吐在手上的血。”朱翊钧简单解释了下说道:“元辅先生不请咱进这全楚会馆坐坐?”
“陛下驾到,臣之天幸!快请,快请!”张居正闻言,才知道发生了误会,怒气渐消,便赶忙把门槛拆了,放在一边,才请皇帝入内。
他不敢走皇帝前面,站在皇帝的身后,陪同皇帝参观全楚会馆。
朱翊钧还真是参观,他看了半天,越觉得这全楚会馆的格局极好,这里更像是个家,比他那个源不用担心,京营这些老弱病残,就组建一个老营,迁京畿南郊的南海子,不任事不打仗,任由他们在南海子糜烂,而后从各地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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