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毁天下非官式书院,禁聚徒讲学第2/4段
“你怎么知道是他害你?怎么就不能是张居正或者葛守礼呢?”王崇古实在是搞不懂张四维的逻辑,怎么就认定了是高拱要害他,高拱现在回到新郑,连签书公事都不能,怎么那么大的本事,跑到京师来害张四维。
张四维就是典型的心学门生,我觉得我对,全世界都得听我的。
张四维面色凝重的说道:“张居正不会,全楚会馆的那个庖厨仍然还在,他向来最讲规矩,要是整治我只会光明正大,而不是用这些鬼蜮伎俩,葛守礼憨直,更不会了,只有高拱会,我之前将其牵连到了刺王杀驾案中,他怀恨在心,故此要杀我。”
“就是高拱!”
王崇古想了想接着劝道:“哪怕就是高拱要害伱,你先借着他的名头搞出了刺王杀驾案,又让他背了这么一个罪名,而杨博和张居正为了朝局的稳定,不加追究,息事宁人,高拱报复你,难道不是你犯错在先吗?”
“舅舅!他要害我,我自然要杀了他才能安心!”张四维指着自己瞪着眼睛说道:“他要杀我,我还不能杀他,舅舅还要我反思自己的错误吗?”
“我反思自己是否仁、礼、忠、信吗?”
王崇古厉声说道:“就只许你害人,不许人害你吗?孟子曰: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你总是以鬼蜮的伎俩害人,被人以鬼蜮伎俩所害,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真的是一点正道都不走,你说你是不是不仁、无礼、不忠之人?”
“哪怕是你把孟子读明白,而不是整天抱着那堆良知之说,觉得心无外物、即心即佛、明心见性、心外无理,也不至于如此的混账!好你既然崇尚心学,那你为什么不讲天地虽大,但有一念向善,心存良知,虽凡夫俗子,皆可为圣贤呢?”
张四维深吸了口气才说道:“凡夫俗子也可以成为圣贤,则人人可以成为尧舜!我欲掌生杀予夺之权,又有何错?”
王崇古不敢置信的看着张四维说道:“王守仁说这话,说人人可为尧舜,是引用《孟子·告子章句下》:人皆可以为尧舜,说的是鼓励人人向善,个个都可以有所作为。”
“说的是道德圣人的尧舜,不是权力的尧舜!你到底是怎么理解的?天下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也不是北天极,众星环绕于你!”
“张居正不是众星环绕吗?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张四维眉头一皱,低声说道。
王崇古拍桌而起,指着张四维的鼻子骂道:“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这个狼狈的模样,你满脸枯黄,形容枯槁,满口的腐朽臭气,凭什么是你?就凭你想?你靠什么让旁人围着你转啊?别人为什么要围着你转啊。”
“图你长得丑,图你没德行,图你是小人吗?”
“王氏!”王崇古看向了旁边大气不敢出一个张四维正妻说道:“让人把他那些个乱七八糟,赤手搏龙蛇什么的书,全都找出来,直接焚去!什么狗屁的泰州学派,害人的学问!害天下的学问!害社稷的学问!”
王氏听闻训诫,立刻哭出了声来,抽噎着说道:“我管不住他,我不让他在外面养外室,他就接到了家里来,他失手打死了那个外室,又说是我善妒把人沉了井,舅舅…我命苦啊。”
王崇古面色冷厉的说道:“但凡是不听话,就告知于我,日后那等狂生的书在出现府上,就把这府一把火给点了!根本就是妖书!”
“狂生?凭什么狂?就凭自己想狂?最有资格狂的狂生是郑王世子,他进了京,我怎么没见到他狂!还不是陛下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连一句顶撞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点本事没有,整日唠唠叨叨,什么玩意儿!”
朱载堉是有本事的,但是进了京之后,也收起了自己狂生的派头,至于那些个泰州学派的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王阳明之后,天下以王阳明弟子分为了七派,右三左三,和本派。
江右王门与浙中王门,南中王门、楚中王门、闽粤王门、北方王门、泰州学派并称七派,张居正算是江右王门中人,毕竟徐阶作为张居正的老师,的确是传授了一些东西。
但是张居正始终不赞同将王阳明从祭孔庙,就是因为这右三左三都不是什么好学问,甚至连江右王门都变成了右四之列。
王崇古就是典型知道自己的做的不对,但仍然要做,被揍了,威慑于权威之下,才小心谨慎,而张四维就是典型的,心明便是天理,我想的就是我对,最高的道理不需外求,不需要践履之实,从自己心里即可得到。
很显然,张四维就是个典型的泰州学派,这个学派奉若瑰宝的主旨思想,就是:吾身是本,是矩;家国天下是末,是方,对于家国天下而言,自己才是本,是最大的那一个。
王崇古气冲冲的离开了,王谦一直随着父亲回到了自己家中,认真的转了一圈,确认左右无人之后,才眉头紧皱的说道:“这不是求仁得仁吗?张四维既然觉得自己为本,自己想的就是对的,那我要杀他,不也是我想,我想我就做,不也是对的吗?”
“按照他们的学问,我做的合情合理,他张四维整天在诛九族的边缘徘徊,那我不想被牵连,杀了他,合情合理。”
王谦站在了张四维的立场和认知中,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行为非常合理。
“最近先不要动他,多少双眼睛盯着,过一段时间风力过了再说。”王崇古做了明确的指示,现在再有动作,动静太大了,容易暴露,现在趁着张四维病了,把他?别人为什么要围着你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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