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身世之迷第4/4段
“怎么换也不顶用,在这个家,就不可能换掉孜然味。”
那是羊肉串的味道,那是父亲一生和冬子现在的味道。
所以,第二件东西,就是这烧烤摊,是“老陈烧烤”的招牌。
父亲一生没有教他烧烤的技术,他总说,“我儿子是读书的料,不要再受这个苦。”
冬子的父亲是在一个夜晚,在烧烤摊上突发脑溢血去世的,当路人看到他倒在地上时发出的尖叫,惊动了芦花,芦花出来时,大哭的声音惊动了邻居,这才把他送到医院。到医院去时,已经没了呼吸与脉搏,医生抢救了两个小时,也没效果,宣布死亡。
父亲一句话也没留下,就走了。冬子从武汉赶回来时,父亲的衣服都已经被小舅换好了。
冬子的父亲是累死的,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为了这个家,为了妻子与孩子,他这样坚持了十多年。
父亲是二级厨师,炒菜有绝招,当然烤羊肉串也有他的绝招。但没机会教给冬子了。冬子坚持不读大学,在家陪有病的母亲,母亲只好同意了。母亲也不愿意给爹爹家添麻烦,虽然他们承诺要照顾好她。
羊肉进货的渠道、肉品的选择,配料的种类及数量,包括前期的制作过程,芦花是知道的,冬子没学好时,芦花手把手的教,怕他辱没了父亲的名声。
但有一点不太好掌握,那就是烧烤的火候。因为芦花也很少在现场看着丈夫烧烤,这一点无法指导。只是冬子在家试烤,芦花来尝味。什么时候该翻了,什么时候加辣椒面和孜然,什么时候要加胡椒粉,各烤多长时间,等等。
不学不知道,要烤出好的羊肉串,需要的工序与技术,如此复杂。
“有八成了吧,再过一段时间,估计就试出来了。”母亲的意思,这个试验期还得一两个月。但冬子等不了,他急于恢复父亲的招牌,因为他觉得,这是对父亲最好的纪念。
当然,父亲的招牌给了他荣誉,下夜班的工人们,也都在夸赞:“陈师傅虽然去了,把手艺还留下来了,冬子,你爸做的烧烤是容城一绝,你莫搞丢了!”
这是一种体面,更是一种尊重,冬子知道自己还差点劲,但离真正的父亲的味道,不远了。
每个职业都有自己的尊严,冬子觉得,自己找到了这种尊严,直到苕货说出的那句话。
此时的冬子心情复杂。假如,苕货说的是真的,那一切都好像可以得到解释。如果是这样,我怎么还有脸面,留在这里,还有什么资格,作“老陈烧烤”的传人?
也许爹爹对冬子的父母好,那是他们那一辈的感情。但如果冬子不是父母亲生的,爹爹一家,凭什么还要对自己好?
况且,自己呆在这里,靠别人的帮助过日子,是个男人吗?除了让爹爹一家垫这么多钱出来,自己暂时还不上不说。就连今后的生活,也需要别人的照顾。
况且,我还是一个没用的人,一个让人失望的人。今天,葛校长在人前放弃尊严陪笑脸,对冬子失望的表情,让冬子的世界垮了。
自己不仅一无是处,而且还成了人家的负担。
如果要证实答案,葛校长不说,哪个知道呢?或者知道者,是廖苕货?要不然,他怎么说这话?
但是,冬子怎么可能去找他呢?自找羞辱吗?这个自己平时最看不起的人,居然有了嘲笑自己的资格,还在自己曾经爱过的人面前,这是多大的耻辱?
自己白天回来的狼狈样,自己打架的事情,恐怕已经传遍整个街道了,今后,自己即使摆出烧烤摊,是不是又有人笑话,我没这个资格呢?冬子这样想到:我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让人瞧不起的地方。
冬子从小的自尊,此刻让他在心里埋下了一个冲动。他不想做别人的负担,不想让别人羞辱,他要离开这里,做不番事业。
如果不能够做一番事业就不回来。他要让功成名就的自己,再次出现在爹爹家家面前,再次出现在苕货面前,再次出现在于燕面前。
让那些爱我的同学们,或者同情过我的邻居们看看,那个大写的男人,冬子,风光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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