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天使第3/4段
小江替翠香说:“我不想总教人唱。我不是不愿领那个差使,我能教给别人的,不都是唱曲儿。她、她嗯,她,很好的。也很不容易,现在做些杂工,也替人缝补。她、她是我邻居。先、先学成了呗,日子总要有些盼头才好。”
“小王是吧?她的文书是我签的。挺好。你们忙吧。”祝缨说。脱籍的文书。
翠香傻乎乎地站着,小江用力拉了她一把:“快着些!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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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放赔偿是明面摆着的,给衙役们等的补贴则不当着天使的面干。万一他们或者随从多一嘴,上头知道了又是一番麻烦。
最讨厌是上面看不着下面的难处,只说“你们食君之禄,辛苦也是应该的”,字面上的全对,就是没有半点人味儿,或者说太有逼别人当圣人味儿了。
祝缨将此事暗中来办,弄得姜植都要劝她:“我看那个孩子,是顾同吧?眼睛都抠进去了,可不好太累呀。”
蓝德也说:“那个小吴,哎哟,这么转陀螺快比上宫里当差了。那个奇先生?奇奇怪怪的,眼都不睁开的,是不是累成这么个奇怪模样的?”
祝缨道:“放心放心,有数有数。”
条子写完了,再要派人去领取的地方维持秩序,这样将人流慢慢地分开,以拉长兑换的时间,尽量避免挤兑和踩踏。
等条子都写完,补偿在慢慢分发的时候,冷云也带着薛先生又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冷云完全没想到天使来了直奔思城县,他拼出了吃奶的力气往思城县赶,身后是携带的礼物隐在滚滚的烟尘里。
他一踏进地界,就有人飞奔过来告诉祝缨了。祝缨接前拿着诏书,在城门外等着他,一看到冷云,便说:“大人怎么才来?陛下震怒!”
在刺史府的时候薛先生就有点怀疑,因为祝缨比冷云心眼多出太多了。别是祝缨用计从中做了些什么,要将冷云冷出局外吧?他这些日子才知道,祝缨这货之前把鲁刺史给晾了三年,活活晾得没脾气了。
冷云说:“三郎不是那样的人。”架不住薛先生总是念叨,祝缨又两次文书催促,于是在薛先生等人的安排下,连给使者的礼物也一并带了来。
被祝缨兜头一句,冷云有点呆:“什么?”
祝缨道:“有诏。”
冷云赶紧也跪了,祝缨道:“大人请起,大人请看。”
“咝——”冷云吸了口凉气,手诏,他认得这个字儿,以前看过不少。又看了另外两道。
祝缨道:“看日期。手诏上没有,后两道有。第一道手诏,必是盛怒之下所为只说立时诛杀,第二道旨意也是提案子居多,不提其余安排。政事堂的公文才安排了其余的事项。政事堂里都是什么人?一件事,用得着后面追着发公文么?这是要找补。蓝内官一刻也等不得,催着杀人。杀完了,姜御史才问,案子怎么办。”
冷云道:“亏得咱们办得利落。”
祝缨道:“下官要说的不是这个。陛下重视这个‘私设公堂’,大人一会儿无论是回话,还是奏本千万不要疏忽了这一条。先写这个,再写旁的要写的。”
冷云笑道:“这还用说么?怎么样?薛先生,我就说……”他住了口,又对祝缨说,“既然陛下要你办这个案子,你就去办。要我做什么,你只管说。”
祝缨道:“裘县令等人还要大人具本……”
“已经写好了。”
两人边走边说,到了县衙已经套好词儿了。冷云也知道了祝缨给董先生也写了好话,祝缨也告诉冷云,不妨给董先生记一功,成不成的,先写。她又看了薛先生一眼,冷云道:“老薛,要怎么写呢?”
薛先生头上沁出点汗来。
祝缨打量了一下薛先生,道:“薛先生长于刑名,接下来帮忙呗。”
冷云道:“那他就交给你安排啦!”
祝缨安排起事情来比他身边这些人加起来都周到。他带人回到刺史府,薛先生提醒他这样离开州城一个多月,差役们容易疲惫,得给假。哪知差役们一个个精神抖擞,脸上带着笑,没半分不耐烦。连薛先生都觉得诧异,董先生道:“有钱当然就有精神。”
回到刺史府后,差役们也更容易支使得动,弄得别驾都半天摸不着头脑。冷云想想就觉得提气。
就得这么干么!怪道七郎当年干事这么顺手,原来都是有人给安排好了。
祝缨也就接过了薛先生:“我先领二位见过天使,再与先生详谈。”
冷云与姜植是相熟的,不过姜植一向不大看得起冷云,旁边还有一个蓝德,冷云只与他有几面之缘,说一句:“蓝大监还好吗?”
祝缨就说:“这难道是蓝大监的子侄?”
冷云道:“不知道了吧?蓝大监的儿子。”宦官认宦官当儿子,也是一家人。
祝缨道:“那就都不是外人了,请。”
冷云与蓝德扯起闲篇颇有心得,从京城好吃好玩的变化,到南府之湿热。祝缨与姜植就跟薛先生闲说两句,薛先生也不说别驾的坏话,只说冷云一切都应付得来。
冷云与蓝、姜二人又闲言几句,便说:“案子我已具本上奏,待结案我会再上一本,不知两位是个什么章程?”
蓝德忙说:“陛下命我二人前来观摩,不过我却有一个小小的念头——县城这个宅子,是不是也给拆一拆?还有黄贼的家眷,不知在哪里?怎么处置的?又有……”
他一口气数了好多条,都是些“俗套”的做法以及新学的办法,并且很为自己没有想到新点子而感到遗憾。
祝缨道:“黄妻林氏,因黄十二郎殴打岳父,已经岳父递状和离,携子女还归本家。儿女不满七岁。”
“不满七岁怎么了?怎么还带走了了呢?”
姜植道:“那就不能判。”
蓝德道:“如何不能?你们打算怎么判呢?!”他认真了起来,摆出一副要盯住的样子。
祝缨道:“由林氏抚养,婚离了,儿女还在。”
蓝德一定不肯,必要将这三个孩子没为官奴。祝缨道:“依照律法,就是如此。”
蓝德道:“我看你整治黄贼很顺手,怎么这个时候反而不开窍了呢?这是陛下要看到的!”他高声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好声好气地跟祝缨商量,“祝大人,这事儿开头挺好,也得有个好结果呀。”
“陛下手诏立诛黄十二郎,没安排别人。又要细细的审,审得很仔细了。”
两人顶了几句,姜植道:“按律也当如此呀。”
蓝德反问:“如果陛下问起呢?”
姜植道:“如实禀告,据理力争!”
蓝德道:“黄贼形同悖逆,难道咱们必得陛下再发一道手诏才能严办么?”
冷云道:“就照你说的办!”他指着蓝德说。又对祝缨、姜植使眼色。两人都别过眼去。
蓝德道:“不听好人言!”
冷云道:“就这么办了!人犯现在何处?”
本来已经被林翁带回思城县了,不过黄十二郎伏诛之后,脑袋进京身体还留着,一口薄棺盛了,庄园没了,就拉到县城外面乱葬岗埋了。林八郎私下烧了两刀纸,又托人捎信回家。
林氏住在黄十二郎在县城置办的宅子里,天下人都知道,这样回娘家的女人日子是不太好过的。尤其在家里有八个兄弟,且家产不算太丰厚的情况下。一家子人挤一处宅子里也住不下,祝缨将这处宅子间成几个小院子,其余的发卖,留一处小院给她们母子四人居住。
林氏在小院接到信,就要带着儿女回来给黄十二发丧。大办是不可能的了,怎么也得让儿女戴上孝,到父亲坟前磕个头才好。林翁不愿意让女儿跑这一趟,林氏是独住的,就带着儿女和一个丫环,套了车往思城县来了。
现在正在思城县。
蓝德扬声一问,外面有人回答:“在乱葬岗呢!好些人去看她。”
蓝德终于找到了一件自己可以发挥的事情,带人将三个孩子抢了来判个没官为奴着他,一看到冷云,便说:“大人怎么才来?陛下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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