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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他们所做的事情完全脱离不了他们自身的颓废。
刚步入训练场的青年这样想着。
没有人注意到艾尔方斯的到临。
也没有人会想到去注意艾尔方斯的到临。
“啊,团长大哥哥——”最先注意到艾尔方斯的奥利维,喊了一句招呼。
围在标靶前的武士们,纷纷转过头,用复杂的目光扫向这个被称作「团长」的青年。
最锋利的莫过于芬奇利那双猎豹一般的眼神,不满、轻蔑。
场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很明显并不是被「团长」的气魄所威吓着,可是谁都不语。
团长来这里做什么?是想严厉斥责并命令他们马上开始训练、抑或是想融入他们一起作乐?
没有说一句话的艾尔方斯,用脚尖提起掉落在地的其中一把匕首,并用管用的左手将其熟练地接住。
他猛力一个投掷,动作很大。按照常识,投掷的动作越大,破绽越多,精准度也就越低。
众人不明所以,便以为他仅是一个第一次拿起飞镖的新手。
直到他的镖同样地命中红心,与芬奇利原先那支几乎相靠着。这才得以让他们改观。
力度很大,深深刺入木块,引起的标靶震荡最后甚至还震落了芬奇利先前刺入的匕首。
其实他的动作就如丰富经验的武士一般,一气呵成。至于力度大小的控制,只是符合他额外的需要。
前一刻想放声大笑的武士们,吞下到嘴的嘲笑,肃静了下来,瞪圆眼睛注视着这个一举惊人的青年。
“不仅要瞄准中央——还要让其他对手出局。”
训练场上寂静得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艾尔方斯的话语。
芬奇利再次用锋利的目光凝视着艾尔方斯,简直比比手中的匕首还要锋利得多,怒色从冷峻转变成燃烧的烈焰。
众人对此甚是吃惊。新来的小伙子,居然能够在投掷飞镖这个方面胜他一筹。
从这一举也让他们得知,面前的并非所谓的乳臭未干的小子,而是藏有一定实力的武士。
而且更让众人吃惊的是这个人,竟然能让芬奇利,这个自团长死后就一直意志消沉至今的武士,再度点燃了强烈的斗志。
艾尔方斯似乎有意挑衅。
他很是不满芬奇利在昨日会议上的所作所言,以及其中的无礼与傲慢。既然你不服从我,我便要用实力彻底打败你,使你屈服。
芬奇利燃起的不仅是斗志,更是有满腔的怒火。至今为止,实力能在他之上的仅有一人。
然而这个人已经不在世上了。再也没人能有资格凌驾于他。然而眼前这个青年,先不说这个家伙居然会有资格去继承烈鹰骑士团团长的职位,今天还在众人面前挑衅我?
这是在让一向不羁的芬奇利难以容忍。
两人的争端就此开始了。
艾尔方斯第二次来到训练场的时候已是七日之后。
在前一天晚上,芬奇利「邀请」艾尔方斯再一次与他比试一番。
至此,他对艾尔方斯的轻蔑态度已经完全消失。
虽然心里并未完全承认他为骑士团团长,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竞争相较的比拼之心。
今天,又是一回圆靶中的对决。
芬奇利用抹布擦亮了手中的利刃。
一点点的钝锈、包括掷镖者自己的迟钝都不允许存有。
从上次掷镖那一幕就可以看出,面前这个名叫做艾尔方斯的对手,是一个实力与自己不分上下的武士。
与上回相同,芬奇利第一个投靶。他手中的利刃依然是往日的精准,这次更是凶猛至极,仿佛目标并非单纯的标靶,而是活生生的魔兽的头颅。
几乎半个长度的匕首刃尖入靶。
芬奇利的娴熟投技引起众人的一阵惊呼。
就算整个靶子被震落在地,也无法把其与匕首分离开来。
恐怕也只有用剑去挑才能够让这支利刃脱离目标了。
红心完全被尖刃刺中,红心内的窄小区域已经裂开。
这次芬奇利完全没有留下一厘的位置让将要后继而来的艾尔方斯的匕首趁隙而入。
看似这回掷镖,他稳胜了。
艾尔方斯无视众人为芬奇利喊起的欢呼声,默默地举起了持镖的左手。
与以往一样,不失力度与精准。可是这次,艾尔方斯的目标,却是芬奇利的匕首的木柄末端。
后继而来的匕首紧紧咬在第一支匕首的尾端上。
垂直地看,毫无疑问,艾尔方斯也命中了「红心」。
如此惊人的一幕。见状,欢呼声霎时停下。
“你……是怎么做到的?”上一回,伙伴所问自己的问题,这次却从心服口不服的芬奇利的口中说出。
“尽管你遮挡住了红心,可是我的目标一直都在。我所瞄准的其实并不是你的镖,而是一直存在于原本位置的红心。”
芬奇利无言。
“你的目标也被其他障眼物遮挡住了吗,芬奇利?”
艾尔方斯抛出一句含着另外一层意思的话语,很期望他、或者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会有所答复。
可是芬奇利却继续无言。
面对周遭这些一直在吃喝玩乐的士兵骑士们,艾尔方斯这次确确实实地感到了自己说了一些对芬奇利、对他们完全无用的话。
于是脸色沉了下来,也无言地转头,离开训练场。
这次的决斗中不分胜负。
芬奇利并不是无动于衷。经过一番思考,也跟着跑了出去。
艾尔方斯沿着走廊外围,神情失色地路过马厩,于是心生好奇走进去。
从五年前便被主人们抛弃的马匹,受好心善良的奥利维照料着。不过除了充足的饲料外,也就没有其他东西可留给它们的了。
艾尔方斯拾起散落在地的马鞍,拍了拍其上的尘土。已经久无人理,自战马被留在此后,马鞍便废弃不用。
驰骋过战场的战马们,曾是不逊于武士的英雄。传说中,死去的骑士会转世成为骏马。
它们寄宿着勇者的灵魂,如今却神情呆滞地留在各自的位置中,年轻无比的它们似乎打算躲在马厩中安享晚年。
战马们的凄凉景状,并不比骑士团的颓废之景夸张多少。
烈鹰骑士团。
为什么眼前的烈鹰骑士团会是这样,为什么失去首领的第二骑士团会变成这样……
艾尔方斯闭上了双眼,心中开始想念黛斯菲尔。过去,自己遭遇无法解决的困难之时,第一时间便是回到圣龙的身边,哀求帮助。
每次,黛斯菲尔都让艾尔方斯贯彻自己的信念走下去。
事过七年有余。如今,黛斯菲尔已经成为艾尔方斯自身的信念了。
当芬奇利穿过长廊时,偶尔听见久未有人踏入过的马厩,传来男人低声祷告的喃喃自语。
“我实在无能为力,去带动他们。烈鹰的武士个个生性不羁,自由豪放,且都是实力一等一的强者。
从他们对我的每一言每一行中可得知。
作为烈鹰继承者的我,无法与前任团长相比,相差甚远。我无能为力,去重新唤起他们昔日的勇武。
你要我尽自己所能效忠王国,我已经在履行着自己的承诺。王清楚我并不适合皇家骑士团,便要我前来此地,带领第二骑士团。可是……
如今南征当前,烈鹰尚未团结。面对南蛮,必定不战而败。
当那个覆没之刻降临于我与我的武士身上之时,我愧对你、愧对王的期望、愧对烈鹰的前团长……”
芬奇利仿佛再一次目睹了某个人的影子——那个在最后一次共同征战前,长跪于神明前为自己的武士同伴们虔诚祈祷的团长的背影。
“艾尔方斯,我不喜欢向神明下跪的男人。”
他惊觉,忽地回头,发现正从门口走进马厩的芬奇利。
“黛斯菲尔并不是神明,而是我的亲人。可以说,她是我的老师,我的母亲。”
“一遇到困难,就急着向你的老师、你的亲人求助了吗?新派来的所谓团长,果然又是一个幼稚的小毛孩!”
这番话彻底激怒了艾尔方斯。他用力紧握拳头,第一次向着同伴从双眼放出火焰。
芬奇利不理会他的愤怒,自顾自地拾起了一个漆黑的马鞍,套好在属于自己的那匹战马的马背上。
他抚摸着曾与自己出生入死、视同手足的英灵之驹,“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吗?我讨厌你的懦弱!我们仍然渴望着战场的风沙、渴望着战场的烈日,以及胜利的雄叫。
可是,与其让一个懦弱无能的人来带领我们上战场,让我们到战场上送死,还不如让我们像现在这样继续下去。”
艾尔方斯怔住了。
懦弱……
芬奇利从甲胄中取出了一样沉重的东西。
那是前任团长遗留下的白银面具。
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将这个面具郑重递给面前的人,示意着:“这是前团长留下的信物。在南征之前请想好。什么时候懂得了该用怎样的气势与威严来面对你的伙伴,就戴上它。”
此刻艾尔方斯明白了——他们正苦苦等待着一位能够重新率领他们上战场的将军。
可是漫长的五年,并没有这样的适合之人出现。
每个烈鹰的骑士都存有一颗不屈的心。
正如芬奇利所说的,与其让一个懦弱无能的人来带领骑士上战场,让他们到战场上送死,还不如让他们像现在这样继续苦等下去。
“你若是有如前团长那般的领导才能,我第一个跟随你。以剑起誓,说到做到。不仅是我,烈鹰的众人也同时抱有这样的想法。”
“即便如此,你们……也要与往常一样的英勇之姿来面对你们的新团长。你们不仅要面对我,还要面对凶残的敌人。”
艾尔方斯最后向芬奇利这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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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烈鹰众逐渐恢复了往常的训练。艾尔方斯觉得,绝不是因为不羁的烈鹰众臣服自己,也不是因为南征之日在即,更多的也许是因为在他们内心中,曾经存在着的某样东西,慢慢苏醒——到底是对沙场的气息还是胜利的渴望,艾尔方斯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况继续下去,趋势良好,在南征前,烈鹰众的气势与战力应该会恢复得与以往一样。
变化,从王国教会的主教到访烈鹰宫殿的那一天开始。
主教的到访同时带来一道王的命令——那是一道让烈鹰众始料不及的遣散之令。
无疑这是一盆浇灭骑士们渐起雄心的冰冷之水,也更让艾尔方斯为王突如其来的命令感到疑惑不解。
自己来到烈鹰才不到三个月,王居然就急于遣散尚未恢复士气的烈鹰?
命令规定,所有烈鹰骑士团的士兵将「解甲归田」,必须在三日后撤离宫殿。
骑士团的根据地——烈鹰宫殿将被王军,也就是皇骑收回,归公所有。至于日后的用途,根据地将会重新还原为养殖畜牧场。
众人自五年来,没有创造过何等的功绩。于是在这个解散之刻,他们不仅没有得到一分一毫王的镐劳,也不能获得任何遣散的钱财物品。
遣散后,任随他们的意愿,要么独自还乡,要么留在王都,王任第二骑士团的成员们就此自生自灭。
可是,当年的强制性征兵制,使得他们背井离乡,并且自这一去便再无回过家乡。
士兵们不知多久没有回过自己的家了,除此,再也没有可去之处。相隔十多年,尚且认识熟知的亲朋与好友,不知还剩下多少夸张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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