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3第4/4段
“她是我自离开冰雪宫殿后遇到的师父!我的剑术还有一切都拜她所赐……不过,她现在好像好生气啊!”
带着圣龙一起逃跑似乎很不方便,艾尔方斯先让黛斯菲尔飞离皇宫,自己随后跟上。
而他不让黛斯菲尔幻变回原来的腾龙模样,其原因是怕引起皇宫内的一阵恐慌。
他迅速穿越过皇宫的长廊,拐过几个弯,试图甩脱身后的追击者,可却没能成功。不愧是师父,泽莱雅对艾尔方斯行动和反应可谓是了如指掌。
直道的尽头是一间没有亮灯的大厢房,按当下情况估计暂时没人住在里面。
待再靠近一些的时候他更是发现房门并没有锁上。
于是他打算利用转角的这间房间,甩开师父。
「嘭」地一声撞开半掩的门,艾尔方斯冲进房内。四处昏暗一片,借着从窗户外投入的月光,可以依稀看见这间屋的布局。
屋内到处都是蕾丝花边丝绸做装饰,而且桌子上、窗台上都摆放着一些洋娃娃,椅子上还散落了一些晶莹得可以反射月光辉煌的石头。
他粗略地扫了一眼,判断此间应该是贵族少女的私人厢房。
他不管其他闲事,凭借微弱的光芒四处环顾,寻找可以逃窜的另外一个出口,最好就是窗户。他盘算着,只要不碰到厢房的女主人,就不会被人发现了吧。
在屋内没走两步,艾尔方斯马上觉察到,似乎有一股熟悉的风息缭绕四周。
“是谁?”从厢房的另一边出来,普莉西亚朝闯入自己房间的不速之客厉声喝道。
她的出现伴随着一阵阵未散的花香和湿润的气息,朦胧的月光下,浴巾裹着身体,未干透的赤发随着夜风摇曳,双瞳怒视着来人。
当普莉西亚仔细看清楚来人的面孔时,不由得双颊微红。
“你……怎么会在这?”感受到艾尔方斯身上那未散的魔息以及手背上余光仍在的纹徽,马上问道:“你……和谁动武了?”
“对不起,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解释了,麻烦你借路,让我离开!”艾尔方斯想了想,急中生智,立马改口道:“不,麻烦你……帮忙把我的气息隐藏起来!这样她就不会找到这里了!拜托!”
艾尔方斯双手合掌乞求着。
“她?”普莉西亚意识到,他正被一女子追踪。
面对艾尔方斯急切的请求,普莉西亚虽然还有疑惑,不过也不再多问,立刻往四周展开不易被他人察觉出的风之结界,斩断屋内人的魔力气息,也切断了外来人对屋内的感应。
泽莱雅追着追着,拐弯后正准备继续前进时,忽地发现徒儿的气息从某处开始便中断消失。
“那个家伙……”泽莱雅四处环顾,此时又感觉到,有士兵正要往自己这个方向巡逻过来,便不情愿地放弃了追逐艾尔方斯,一个轻跃,跳至宫殿的屋檐上,伺机逃跑。
躲藏在屋内的艾尔方斯连大气都不敢喘,脸颊焦急紧张得通红。普莉西亚见状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个拼命追他的女人到底是何人,居然还会令艾尔方斯畏惧成这个样子。
“外面的人已经离开了。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
过了好一段时间,普莉西亚交叉双手在胸前,满脸不悦地望着突然闯入自己卧室的艾尔方斯。
他瘫坐在椅子上,逃过师父的魔掌,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不过此后,他还要接受普莉西亚的「盘问」。
“先回答我第一个问题——那个女的是谁?”
果然普莉西亚对「追杀」艾尔方斯的女性非常在意,为什么不是男性,而偏偏会是女性呢?
她绷着脸问道:“你该不会是在外边,欠下了什么情债吧?”
艾尔方斯连忙摆手,“你别误会啊!那个人……她……是我师父啊!”
然后他将今晚的事情详细道出,这才让普莉西亚解开先前的疑惑。
“原来如此……不过你师父为什么要追杀你呢?”
艾尔方斯无奈摊手,“我也不晓得!她的脾气一向都很怪……”说完他还小心谨慎地朝四周看了一眼。
看见他这副害怕的模样,普莉西亚「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用手托着下巴说道:
“不过说到你师父……实话实说,你的师父还真厉害,居然能教出你这个徒弟来!”
两人自先王去世后,便隔了几个月不曾相见。这次偶然的重逢,让两人间的话语多了起来。
互相久违地寒暄几句,确定了彼此最近的状况后,两人相拥而喜。
而当普莉西亚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是裹着一层薄薄的浴巾、未曾穿上任何衣物的情况下与他聊话的时候,双颊再次变得苹果般通红,并责备艾尔方斯光顾着看,忘记提醒她这回事。
她急忙跑回浴室,艾尔方斯也在内心责备自己太过得意忘形。
短暂的重逢后,艾尔方斯向普莉西亚道别,向外面环顾了一眼,在不被人发觉的情况下离开她的卧室。
走出外边,他心想,再怎么躲,始终都要去见师父的。
而且现在师父的情绪应该也稳定下来了吧……但愿她不要再这么激动,徒儿真是吓怕了。
离开皇宫后,走出王都,果然,在一片草叶正翩翩起舞的平原中央,一袭蓝衣正等待着艾尔方斯的到来。
远处目睹了泽莱雅那熟悉的、时刻背负着各类剑系兵器的纤细苗条背影,艾尔方斯轻呼了一声「师父」。
泽莱雅稍微回头,用眼角瞟了徒弟一眼。
忧伤的表情在美丽苍白的半脸上呈现。
不知什么时候,束发簪被取了下来,无拘束的长发在空中波浪般飘动。
当年从树海中捡回来的奄奄一息的少年,经过多年磨砺,已经长成一名气宇轩昂的青年。
月色下,泽莱雅所背对着的艾尔方斯是如此地挺拔。
束于脑后的银桑般长发任风撩拨,漆黑的链甲包裹全身,腰间悬挂着极冰圣剑丹利泰尔。
精通师父所教授的剑术与知识,左手更是掌握着神秘纹徽「极北之辉」的力量。
和预言上的说法一样,他确确实实是「极北的曙光」啊……可是,范伦铁诺那注定的亡国命运,真的会因为这一丝曙光而完全改变,甚至颠覆吗?
“和我……一起离开范伦铁诺吧。”师父那双月眉般的瞳凝望着虚空,对艾尔方斯呓语一样说着。
“什么……啊?”
“和我一起离开范伦铁诺,回东方生活吧。”
艾尔方斯确认自己的双耳听清楚后,无奈拒绝。“对不起,我不可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先王去世不久,国内动荡不断。现在的范伦铁诺正需要我和我的骑士们,我是不会在这个存亡之秋退缩的。师父……”
艾尔方斯乞求道,希望师父能够了解徒儿的夙愿以及体会他那报国的情愫。
泽莱雅转过身,正视着艾尔方斯的双眼,像是为他纠正错误一样说着:
“单凭你一人……即使是算上白银骑士团,也几乎不可能拯救得了这个国家的。”
一阵带有魔息的风从天空上降下,并吹向艾尔方斯。
吃惊的泽莱雅隐约听见了潜龙的低吼。
白龙黛斯菲尔之影盘绕着眼前的青年,在夜中发散着光耀。
“报效祖国……也是抚养我的「母亲」黛斯菲尔的本意啊!”此刻正受黛斯菲尔的光之力量萦绕着的艾尔方斯,如此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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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莱雅只是纯粹不愿意失去艾尔方斯而已,只是不愿意亲眼目睹到自己最疼爱的徒弟,明知结局还要奋不顾身地投入亡国的火坑中。
且不论他是继承了自家剑术的传人,也不论他是掌握着白银兵力的骑士,超越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是与自己生活了七年的、感情联系已如血浓于水的「亲人」啊。
对于泽莱雅来说,这个青年已经成为了心中无可取缔的存在了。
这正是所谓的「超越了一切情感的亲情」吧。
飞蛾扑火,伤心的不是飞蛾本身,而是亲眼目睹到这悲惨一幕的有关联之人啊。
范伦铁诺灭亡的命运是注定的。可是,这个青年的命运却是可以自由选择的。
何必,一定要将这个青年的命运与范伦铁诺联系到一起呢?
确切地说,何必要将两者强行捆绑在一起呢?
艾尔方斯这个名字,应该是作为一个「经一生钻研、剑术之武练达到了巅峰造极的剑之宗师」如此名号受世人传颂而流芳百世,而不是作为一个「率领白银骑士团的团长最终为国捐躯」的英勇烈士啊。
“艾尔方斯……你真的知道……王国中正涌动着的暗流阴谋吗?”
他没有言语。
“你所期望的王国,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还是沉默。
“皇家骑士团,在东部尽数诛杀我等异族。还记得我们曾经生活过的那片平原吗?你……
你是否能想象到,这样一个美好的地方,全因那些所谓的骑士,而变成了人间炼狱之地吗?
重税、抢夺、征兵、蹂躏……我们东部原先是王国疏于管辖的自由地区,自你离去、皇骑前来驻守后,一切都开始发生变化,和平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当时我就明白,这就是,范伦铁诺的铁腕啊!这就是,你所要报效的祖国所用于对待平民的铁腕手段!”
“师父……我敢担保,在干这些恶事的人当中绝对不含有我们白银的骑士。而且我……我会以自己的方式报效祖国,改变祖国。”
“你除了推翻范伦铁诺的政权,就别无他法了。否则,这样的循坏会一直轮转下去。”
“什么……”这点艾尔方斯不曾想到过,这可是大逆不道的想法。
“所以……艾尔方斯,你还是跟我一起离开吧。范伦铁诺,不是一个值得让你为之捐躯的国家!”
此时泽莱雅的语气已经接近乞求。
艾尔方斯抬头仰望着上方的黛斯菲尔,然而只能望到龙首的下颚。
“艾尔方斯,你的道路,也只有你才能选择。”黛斯菲尔如此回答了他无声的疑问。
复杂的心情在胸中骚动。
何去何从?
为了什么?
为了何人?
此时,在他心中浮现一个跃动的身影,是属于那个少女的倩影。这样内心中的一幕,促使他有了做出决定的勇气。
“对不起,师父。我不能就这样跟你离开。”
艾尔方斯坚决拒绝。
泽莱雅听到了最不愿听到的答复。为什么解释到这个地步了,都还是听不进去呢?
看来这个家伙,已经做好飞蛾扑火的准备了。她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只能茫然接受这个结果。
“果然,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倔强……”
“如果祖国的命运是注定的,正因如此我才要去改变它,即使要赌上自己这条性命!泽莱雅师父,珍重了。”
没有解释太多,他准备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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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份文件阅毕,范雷克索在桌前伸了一个懒腰。此间,一张信笺从一本打开的书籍中滑落下来。
“致爱子范雷克索:
自那局对弈后,本王已了知你的雄心。大智若愚者,非你莫属。
此前,本王私自决定了范伦铁诺的继承者候选人。
一为爱子,另一个为当今白银骑士团团长艾尔方斯。
在你与他两者之间作出抉择,真是难为本王。后经过深思熟虑,最终也得出了结果。
在本王的教导下,你自小已懂得何为弱肉强食,何以实施宏图大业。此王才不可多得。
本王对你偏爱有加,也信任于你,无论使用何种手段,定能让王国长存于世。
另外,为避免你们两人因王位引起争端,本王已对他人下过亲口密令,派遣白银骑士团前往北墙驻守边疆。
此信一公布于世,便无人能阻碍你登上王座。路卡里斯一世,亲笔……”
这封父王留下来的遗书,无论看上多少遍,都能够让范雷克索内心蓬勃涌动。是啊,有了这封信就可以让横亘在自己王路上的最大障碍给扫除。
“差不多是时候,让白银离开王都,好好休息了。”
范伦铁诺王国,炼金元历一三二年,白银骑士团受于先王之命,被派遣至北墙,以十年为限驻守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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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方斯自南战后回归王都,接受嘉赏,不乏金银爵位。未几,先王暴崩,国殇,女泣。
后艾尔方斯乘机暗谋,不断壮大白银,集军结兵,嚣张不已,气焰将升,妄自称王,惹诸军不满,疑是叛变前征。先王有眼,遗言流放白银至北疆。”
此处仅摘艾利克斯爵士之著作《王史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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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伦铁诺公国炼金元历二五六年,幽暗之月。
皇家骑士团前团长梵?提泰伦,终于从漫长的回忆之梦中苏醒过来。
他铭记那次百年前的皇骑封礼,「血之盟誓」中那股魔力的涌动。
此时,他发现自己的左手掌中血迹斑斑,看来是在睡梦时,无意中碰到了腹部的伤口。
他将那沾血的手掌,按在刻有纹徽的手臂上,让纹徽将血吸入,正如那次「血之盟誓」那般。纹徽的色泽从暗红转变成朱红。
“范伦铁诺是我心中的圣洁。那是我的荣誉所在。可是你却把它摧毁了,你的叛变……致使我的祖国灭亡。艾尔方斯……下次……绝对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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