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般弱浮屠(2)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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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般弱伸手扯他衣带。

  郑雪谈当即剧烈反抗。

  她附耳低语,“雪谈哥,圣人有意将国公府的女眷发配到教坊司,你说,老太君一把年纪了,能不能顶得住?”

  郑雪谈死死咬唇,那一丝血色从他唇心越过,又被抽离得干净。

  他颤声质问,“般令仪,那也是你曾孝敬过的长辈,你这样做,您还是人吗?”

  “不是雪谈哥说的,我是个畜生吗?”她惊讶无比,“这会儿我又成人了?哎呀,变来变去,真不容易。”

  郑雪谈嘴唇开阖,很多话转了一圈儿,又被他吞咽进喉间。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

  小公爷山穷水尽,他走在一条没有回头的路上,似有些绝望,“我给你上,你,你会放过她们吗?”

  郁卒都有些莫名同情。

  昔日的郑小公爷,何等风光人物,竟也沦落如此卖身下场。

  般弱竖起一根手指,趁火打劫,“一次,我救一人,还保他们衣食无忧,雪谈哥,我乖吧?”

  “……好。”

  郑雪谈眼眶赤红,泪水破碎。

  “这交易,我做,你放过他们!”

  他想过他们的新婚之夜,良辰美景,红烛高燃,再体面柔情地宽衣解带,说着夫妻之间的私密耳语。而不是在这么一间逼仄昏暗的牢房,被她当众取乐,耻辱地用自己的贞洁来换取家人的平安。

  郑幼青,你怎么会恶心到如此地步!

  你变成了那种你最看不起的人!

  这一株白玉兰被暴雨冲淋,摔进了泥沼里,跌得遍体鳞伤,他眼眸失神,双肩无助起伏,胸膛还残留着情爱之后的余颤,久久无法平息风浪。纵然郑雪谈拼命克制,可到底喉咙溢出了一两声嘶哑的求饶。

  灭顶之灾也不过如此。

  他想狱卒听得一清二楚,隔壁牢房里的家人也肯定知道了。

  他、他们都在听着他这么不要脸的声音。

  清清楚楚地听着。

  他们应该也觉着,他郑雪谈是个为了活命不惜付出一切的小吧?

  郑雪谈情态脆弱,整个人接近崩溃。

  他禁不住失声痛泣,想要永远躲起来,可是身前只有个侩子手,哪里还有他的天地,郑雪谈心灰意冷,索性自暴自弃,低头埋进般令仪那泛着一丝奶腥味儿的肩窝里。他明明该恶心反胃的,却不知为何觉得,只有此处,才是他的归处。

  也是,他是戴罪之身,已经脏得不像话了,有人肯开价要他便是万幸,他还指望得到什么怜惜呢?

  郑雪谈自嘲一笑。

  他只是一件还算值钱的货物罢了。

  般弱抚摸着他抽搐到失控的背脊,喉咙发痒,又舔了舔焦渴的嘴唇,生生忍住了坦白的念头。

  她知小师哥最重体面,就借着这个大肆做文章,那狱卒是她买通的,不过是来走一圈过场。旁边的牢房更是早就搬空了,她请来一个口技大师,把牢房的各种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她占有欲强,哪里肯真让他们听见小师哥的□□。

  他万念俱灰之下,根本没有发觉周围安静得宛如死水。

  郑国公府的判决出来后,又是一阵风波。

  郑雪谈已经从般弱那里得知了结果,男人被流放边疆,女人则被充入掖庭,免去教司坊的□□之苦。祖母年事已高,得了特赦,可以在一户普通人家颐养天年。

  郑雪谈微不可察松了口气。

  “如何,我一条人命都没要,这下你放心吧?”

  巷口前,般弱摸了摸他的脸,“瘦了,都见骨了,让厨房给你煲个羊腰补补。”

  旁听的管家欲言又止。

  主子,那好像是壮阳的,养不了肉吧?

  却见郑小公爷神色漠然,不管般弱如何触碰,他都没有太多的反应。

  管家又咽下了话,这两位都什么事儿啊,本该是天作之合,偏偏闹到这样无法收场的地步,主人还未嫁娶,就把郑小公爷当禁脔似的,给藏到了升仙弄,老爷要是知道了,不得大发雷霆。

  郑家男人启程的那一日,郑雪谈特意相送,这也许是今生他们的最后一面。

  他假死脱身,以后世间再无郑雪谈,只有雪谈公子。

  父亲把最疼爱最看重的儿子叫到跟前。

  “嘭!!!”

  父亲第一次抽了他耳光,满目痛心,“郑雪谈,你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卖身求活也就算了,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我也不强求你铁骨铮铮,可你,你都做了什么?为了苟活,你,你竟然委身男人,老子养你十多年,就是让你用那脏活儿伺候男人的?!”

  不是男人,是女人,是您还曾抱过的奶娃娃。

  坊间传闻听风就是雨,连正主都没搞清楚。

  郑雪谈淡唇微动,想要解释,随后又闭起来。

  说与不说,都是那脏活,又有什么区别。

  郑父当场扬言,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郑雪谈双膝伏地,咚咚冲他叩了响头,嘶声道,“您,一路走好,山长水远,恕雪谈无法相送。”

  郑父红了眼眶,“……滚!老子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郑雪谈盖紧毛绒兜帽,又回了升仙弄。

  他在这里一住就是三年。

  他的胚根钻进了泥中,胚芽因她重新长出,是那样的纤细幼弱,菟丝子一般缠绕着他的大树,越缠越紧,越长越伤。每一个颠沛堕落的深夜里,他与她在昏暗烛光下紧紧相拥,他既依恋又厌恶,病入膏肓般汲取她的养料。

  他恨不得般令仪去死,又恨不得她只死在自己身上。

  矛盾反复拉扯,日日夜夜折磨着他。

  终于,那天夜里,他刚低头咬开她的小兜,她对他说,“我十九了,婚事再不能拖了,父亲已为我择了个位高权重的夫婿,再把你养在这里,恐怕会被他发现。”

  郑雪谈心痛一刹,

  她要成婚了,夫婿不是他。

  是嗬,他只是个买来的,满足她的私欲,怎能同人妄想争高下。

  郑雪谈渐渐平稳下来,“是要我搬出去吗?你又想把我藏到哪里?日后还是三天来睡我一次吗?”

  他此生摆脱不了她的掌控,躲到哪里去都是一样的,不过是日后偷情要更谨慎些罢了。

  “……唔。”

  她的语气竟浮动了一丝愧疚,“要不,雪谈哥,我们断了吧,我重新给你找个人家,你们离开京城,远走高飞,越远越好。”

  郑雪谈猛地看向她。

  她却避开了眼。

  冬夜里,炉火熄了,他冻得发抖,也没有再去烧,而是紧贴着那块能让他滚烫起来的肌肤。

  第一次不知廉耻地,像撅臀的小犬儿,冲着她索要宠爱,他甚至还说出那种脏腥的话,“你把我藏得远一点,深一点,不让他发现,这也不行么?你三天来不了,那就七天,半个月……半年,我也等得的。”

  说谎的。

  他哪里等得了那么久,离了一刻都像是空了什么。

  可若是能见着她,他可以妥协。

  没有尊严地妥协。

  他在她膝弯呜咽,断断续续地说,“我家人,都离开了,全是拜你所赐,你如今,玩腻了我,就要丢开了吗?般令仪,你若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要给我牵手,为什么要跟我这般纠缠?你不如杀了我,也好过这样钝刀子割肉!”

  郑雪谈还是被一顶轿子送走了。

  喜日,他红服加身,就在雪地里,就在喜轿旁,用掌心给她温了一爵酒。

  他等得睫毛覆了满满一层霜雪,重得坠跌下去。

  送嫁的管家有些不忍,吉时之前,又遣人去唤了,对郑雪谈说,“主子定是有事耽搁了!”

  郑雪谈淡淡颔首,不抱希望,“有劳程老。”

  她来得匆匆,呵出一口寒气,皱着眉看他,“你干什么?不会在屋里等我吗?”

  她牵着他往屋里走,郑雪谈却轻轻挣开她,“不了,吉时快到了,我要上轿了,这杯酒,一直想同你喝,你就陪我这一次,好不好?”

  般弱接了过去,冷的,手指冻得微颤。

  郑雪谈指尖轻拢酒爵,杯沿往下一放,低了她半杯敬着,轻声道,“我温了很久,可惜,她捂不热,我没办法了,我放弃了。”

  他红袖翻飞,与她交臂,做了交杯酒的姿态。

  “这一杯,先贺你鱼水甜甜,夫婿勇猛。”

  “这一杯,也祝我得遇良妻,白首不离。”

  “我盼你好,我们都好。”

  郑雪谈摔了酒爵,决然掀帘入轿,很快轿夫来抬,出了街巷。

  郑雪谈听得外头锣鼓齐鸣,金红的炮衣溅了进来。

  真好。

  又被她卖了一回。

  他无悲无喜,呼吸轻不可闻,如同一尊死去多时的雕像。

  嫁娶尾声,陌生的手掀开了帘门。

  对方家有矿场,立了女户,放出风声来招婿,却对上门的总是不满意,于是她去京城绕了一圈,又对郑雪谈的画像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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