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深夜第4/4段
“实话告诉你，我和大司马都琢磨不透，燕俱罗这是想要干什么。</P>
这个人武道境界至高，无拘无束，快脱离了凡胎肉体。 要说暗藏心机，又是当着我和大司马，堂堂皇皇摆明了鼓动行偃。</P>
你能看出点什么吗？”</P>
“这......”冯意沉吟片刻，不是很确定的说道：“他应该是在帮您和大司马。”</P>
看到父亲鼓励的眼光，他接着说道：“以燕俱罗的眼光，能够看到的细微之处，兴许我们都难以察觉。</P>
您刚才说了，行偃和须陀都远不是他的对手。</P>
若他有加害之意，前几日双方交手时，大可一刀斩之。</P>
他没有那样做，还帮着须陀提高了修行境界。对行偃也多有善意。</P>
以我所见，明日尽可让行偃带人去抢元府，静观其变，自然会知道他存何居心。”</P>
冯玄道打了个哈哈，“你这话没一点新意，倒是和我跟大司马的想法一样。</P>
一起等着吧，拭目以待，看看明日会发生些什么。”</P>
东西相对的两座国公府，皆有烛光彻夜未灭。</P>
不远处，苏府内的高楼之上，父女二人，对着一弯新月，等待着黎明到来。</P>
徐铁蛋跛着脚，独自走在深夜的街道上。</P>
前一刻他才从十字街头走到北城门。</P>
街道东面第二家的小叶家院内一片漆黑，铁将军挂在门上。</P>
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阵，折头往回走。</P>
折返的路上，路两边门窗透出的微弱烛光更加稀疏了。</P>
他来到开在北街的县衙侧门，趴在厚重的大门上，从缝隙里看向牢狱的方向。</P>
夜色里，阴暗的牢狱象头爬伏着沉睡的巨兽。</P>
徐铁蛋抬手扣了两下门，叫道： “小叶，阿信！小叶，阿信！”</P>
弱弱的声音传出几步远，就被夜风吹散了。</P>
他懊恼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立刻又跳了起来，用手摔打着裤子上沾染的尘土。</P>
这套衣裤是他两年多来得到的唯一的一套新衣衫，量体订做的衣衫极其合体，他很喜欢，也十分的爱惜。</P>
还有新鞋。</P>
他低头看向光着的左脚，视线慢慢移动到对面，有几点灯火散射出的车马店。</P>
鼻子发酸，眼泪就差一点点，便要溢出眼眶。</P>
微扬着头，使劲咬着下嘴唇，把眼泪憋了回去。蹲下身子，将右脚上的鞋子也脱了下来，把鞋底子在墙上扑打数下，小心的插在了腰带上。</P>
他学着阿信的样子，赤着的双脚叉开着，双手抱胸，斜着肩梗着脖子，声音暗哑，狠厉的低声咆哮道；“小爷没鞋穿，光脚走了几百里路，一路踩过的挺尸，比你们全家都多！”</P>
因为嚎叫，面部的动作过于猛烈，扯动嘴角结了痂的口子又炸裂开，流出新鲜的猩红。</P>
他伸出舌头，舔着嘴角，口腔里骤然弥漫着微咸的血腥味。</P>
抬手在脸颊上摸索着，指肚轻划过的伤口，以及肿胀处，有如火烧般的灼痛，指尖摸到凝结了的血痂边沿，轻轻扣动，干枯的硬血痂娑娑落了下来。</P>
就在不久之前，他被从栖身的车马店驱逐出来了。</P>
汉阳县不是他的家乡，他的家在西边很远的落枫县，一个秋日满是红叶的美丽小城。</P>
曾经的他，有疼爱他的父母，有自家的车马店。</P>
同样是流落到此，他却很羡慕阿信。</P>
阿信是向往外面的世界，主动选择了流浪；而他是被迫流浪。</P>
不管阿信流浪多久，回首时,家还在那儿，家门依旧时时为他敞开着，走进去就能见到久别的亲人们；而他的家只留在了心里，亲人在梦里。</P>
对于阿信来说，无论身处何地，生活如何艰难，他都是欢快的风，轻掠而过，终有一天，会吹回远方温暖的家园。</P>
这样的阿信无忧无虑的过着每一天，走过一处，又一处，从不曾缺少朋友。</P>
而他，一路躲着战乱的烽火奔逃，最终落脚在汉阳县， 能称之为朋友的只有小叶，也正是因为有了小叶这个朋友，才会又多了阿信这个朋友。</P>
若是没有小叶，阿信应该不会把他当做朋友吧！</P>
徐铁蛋皱着眉自问自答，不会的，阿信怎么会喜欢和他这样的人交朋友呢？</P>
这个夜里，他茫然的看着这个已经熟悉了的小城，不知道哪儿能容他安然入睡，又有谁肯倾听他对命运不公的愤懑。</P>
十字街的对面，王家姐弟的粥铺屋顶落着层清亮月光，屋檐暗影里的铺门紧闭着。</P>
空铺子有足够大的空间，还有可拼在一起的条凳，虽然条凳高低不一，睡在上面终究要比靠着墙角打盹舒服。</P>
离开墙根，走到了街道中央，借着月光里看向脚下。</P>
新裤子的裤脚扯开了个大口子，露出细瘦的半条腿来，一路赤着的左脚脏兮兮。</P>
抬手摸着歪斜的嘴角，停下了脚步，眼前浮现出王家姐弟俊俏干净的模样。</P>
他心生卑微，哀叹一声，再一次调转了头，向城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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