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下】第2/4段
“少拿什么绣使吏部吓唬我们,我们都不是吓大的。”
“就是,银台司更是隔着十万八千里的。管得着我们吗?”
春华气沉丹田认真说着:“今日我只看见了蜡烛,想来还有笔墨纸砚、灯芯灯油、冬碳夏冰各项消耗,这些本来就是公中的财物,谁领多少用多少也是有账可循的。
分分毫毫地看起来虽不多,可经年累月地加起来也算是一笔。到时这些东西对不上账,吏部监察会不会过问呢?吏部查不清楚,绣使会不会查?“
几个小吏皱起眉,背着手围着春华转了一圈,鼠目一挑:“哪里来的野丫头,在官衙里大放厥词。”
春华分毫不怵,想起林妈妈教过:“对方若是质问你,切莫着了对方的道,你只想着要办事,先把利害说透了,再将态度放软。”
她语气放缓了些:“你们何必因几支蜡烛,徒惹这一身官司?再说了,你们每月的银钱不都是户部支的吗?”
顿了顿,又低声添一句:“户部查账的高主事可是赖主簿的亲姐夫。”
这事他们毫不知情,赖主簿从未说过!几个小吏相视无语。
见她说得言之凿凿,几人不敢轻视。却又不能变脸一般地承认错误,小吏便道:“姑娘有所不知,这蜡烛原是够数的,只是新领的还未送来,故而凑合着用用。等收到了,我等便替赖主簿换上。”
见春华目光落在他们桌上的油灯上,便立刻将油灯塞进春华手中:“要不,有劳姑娘先将油灯带给主簿用着吧。”
春华这才满意地拿着油灯进了屋。
一推门,原以为赖勤还在埋头苦写,不想他却睁着一双茫茫然的眼睛盯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春华有些不自在,将油灯往桌上一放,再用蜡烛引着点燃那灯,小屋顿时亮了起来:“赖主簿,我是崔家姑娘的婢女春华,喏,给您添一盏油灯吧。”
她在外面替他说的那些话,赖勤都听见了。
他喜欢瓷器,终日与瓷器为伍。他早已习惯这样昏黄的烛火,也不太在意外面那些小吏的冷嘲热讽。
只是听见有人维护他这么一个常年蜷在角落里的人,那几句话软硬兼施,这一盏油灯,却让他觉得很窝心。
生平第一次,除了瓷器,他想要看清楚一个人的模样。
他站起来,身子突然就向前探去。一张大脸,停在春华眼前一寸处,眨了眨。
春华立时屏住了呼吸,刹那之间,心也忘了跳动的规律。
后来每次见面,赖勤总是凑到春华面前,想要看清她的模样,惹得春华的心扑通扑通地乱跳,不由地还期待着别的。
偏偏赖勤又是个呆傻的,从未想过凑近了还可干些别的。只因看不见她的神情,甚至连手都不敢碰她。
日子一久,春华也弄不清楚他究竟对自己是何意。直至有一次她与拾叶出门办事,偶遇赖勤。
赖勤听见她身边有年轻男子的声音,终于忍不住,人生第二次想要看清一个人的长相。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还未靠近,咽喉处就被一个冰冷的铁物件抵得死死的。
拾叶冷声问道:“干什么?”
春华惊呼:“拾叶——他眼神不好,就是想要凑近些看清楚你的模样。”
拾叶面无表情地收回剑,还是三个字三个字地往外蹦:“凭什么?”
赖勤危机感很重,理直气壮地说:“我要认清你!”
可这是大街上,两个男人脸对着脸,鼻对鼻真的好吗?
春华扶着额叹了一声,拽着赖勤往无人处走。
两人站定,她默默地看着他一脸不甘的模样,想要发火,却又忍住了。
赖勤不知她的表情,又弯下腰凑近了她的脸,目光与她对视:“你在生气?”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唇上,春华别过头,嗯了一声。
赖勤的脸又贴了过来:“为何?”
春华想了想问道:“你看拾叶做什么?”
&e他这么一个常年蜷在角落里的人,那几句话软硬兼施,这一盏油灯,却让他觉得很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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