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 苦绛珠魂归离恨天 病神瑛泪洒相思地第1/4段
却说宝玉和黛玉一夜缠绵,终于了却了心愿。晨妆已毕,紫娟和麝月端上饭来,雪雁和秋纹也在,却唯独不见袭人。宝玉此时神智已清,问道:“袭人呢?”
麝月说:“她哥哥嫂子把她接回家去了。”宝玉惊道:“她回去做什么?”“她趁二爷大婚,新奶奶刚娶过来,这些日子没事儿,想回去多待几天。”麝月说。宝玉一听,倒还在理,便不细问了。
不一会儿,鸳鸯过来,坐了坐便说:“老太太吩咐,你们小夫妻俩都是大病初好,每天不必各处请安,一心在家里养着就好。老爷不日便要启程,也不必相送,一切都不用管的。”没一刻,凤姐又来说:“缺什么,就让丫头们告诉平儿,都是齐备的,你们俩安心养病,大可不必走动。”
这些话正合宝玉心思,他身体恢复得很快,只是操心黛玉,每日里还帮她梳头擦粉,端水敲背,可谓心念俱到,无微不至。黛玉却仍不见好,大婚时勉力支撑,现在心愿已了,反而没那么多精神。
话说宝钗那夜大婚,本来就不乐意,半夜里竟又不见了新郎官!其实宝钗的心思并不总在宝玉身上,自宫中选秀未成,宝钗一直都在企盼高枝,怎奈家道没落,偏偏又出了个没能为、爱惹事的宝贝哥哥。可知这一生竟然注定要嫁给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傻子!可母命难违,元妃虽然出了事儿,毕竟还是世袭的****,因此才咬着牙出嫁了。
可谁知贾府竟是个陷阱!设了个骗局!起初,袭人还想瞒着,说宝玉突然害了疯病,正在用医调治。可人呢?人去哪儿了?宝钗冰雪聪明,岂能不知其中奥妙?袭人只好说出原委,还说:“你是先拜堂的,你是正妻,黛玉是平妻等等。”
那宝钗骨子里面也是个烈火性子,哪能受得了这种编排。趁人不注意,拿起剪刀,照手腕子上便铰,铰得鲜血如注。袭人和莺儿死命抢过剪子,又拿来白绫子裹住。
这时老太太和凤姐都过来了,都细细劝解,老太太说:“宝丫头,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我一把年纪了,不能看着宝玉和林丫头就那么都气死了。”凤姐也劝:“都是迫不得已,可你不同于林姑娘,你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谁敢说个不字?”
袭人又把黛玉如何看病,如何毒入肌骨,没几日活的了,宝玉先前也是因此寻死觅活,老太太没别的意思,只想冲喜救人,都细细地讲给宝钗听,这才解了气。
宝钗是个绝顶的聪明人,自己一想:终究嫁过来了,已经是贾家的人,再闹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反而显得自己不够大度。再者说,黛玉已经成了那样,又是平妻,犯不着和她争什么,只不过晚见几天丈夫而已。
这么一想,心里渐渐平息,每日也不关心宝玉黛玉的死活,自己与袭人和莺儿做些针线,说说话,无非是混过些时日。
不仅如此,宝钗还每天定时去老太太和王夫人那里请安,把两个人万分地感动,都夸赞宝钗是个难得的贤惠媳妇。贾政问起宝玉时,宝钗说:“自那日起就又病厉害了,不能过来请安。”如此搪塞了几天,贾政的行程已经到了。
贾政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起程的吉日一到,众人贺喜送行。
次早,贾政辞了宗祠,过来拜别贾母,称:“不孝儿子远离母亲,惟愿老太太顺时颐养。儿子一到任所,即修禀请安,不必挂念。宝玉的事,已经依了老太太完结,只求老太太训诲。”贾母恐贾政在路上不放心,只说:“我只一句话:本来该让宝玉送送你。但他因病冲喜,如今才好些,又是几日劳乏,出来怕着了风,你就别叫他送了。”
贾政道:“叫他送什么?只要他从此听老太太的话,认真念书,我就阿弥陀佛了。”
贾政坐了一会儿,自己回到房中,又对王夫人说:“我走之后,一定要严管宝玉,断不可如从前骄纵。明年乡试,务必叫他下场。”王夫人一一答应了,命人叫宝钗过来,行了新妇送行之礼,也不出房;其馀内眷俱送至二门而回。
贾珍等也受了一番训饬。大家举酒送行,一班子弟及晚辈亲友一直送至十里长亭,惜惜而别。
没几天又是中秋节了,黛玉咳嗽加重,白玉一般的手臂上竟无端地长出一个黑点儿来。几番请医调治,都是摇头而去,没有任何办法。一日,黛玉披着衣服站了站,对宝玉说:“咱俩像是在唱戏。”宝玉说:“哪一出?”黛玉说:“唱的是《西楼楼会》。”说完之后,黛玉坐在那架古琴旁边,一边弹着,一边唱了起来:
“朝来翠袖凉。熏笼拥床。昏沈睡醒眉倦扬。懒催鹦鹉唤梅香也。把朱门悄闭。罗帏漫张。一任他王孙骏马嘶绿杨。到任所,即修禀请安,不必挂念。宝玉的事,已经依了老太太完结,只求老太太训诲。”贾母恐贾政在路上不放心,只说:“我只一句话:本来该让宝玉送送你。但他因病冲喜,如今才好些,又是几日劳乏,出来怕着了风,你就别叫他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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