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第2/4段
莫雷茨在房间里走得越来越快了。他谈论着将来如何赚钱,还举了数字。有时他坐在桌旁,手里捧着一杯茶,喝着。由于感到烦恼,他的夹鼻眼镜老是掉在茶杯里,于是他不停地咒骂,用衣襟擦着眼镜。过了一会,他又在房间里跑了起来,有时靠在桌边,在桌布上写上一行数字,写好后又用指头沾上唾液马上把它抹掉。
这时巴乌姆起来了,他作了一次深呼吸后,就用好几种语言胡乱地骂起人来。他喝了很多茶,把杯盘上晚餐留下的剩饭剩菜全吃光了,然后他用一个小小的英国烟袋抽着烟,摸了摸自己额上小小的秃头顶,喃喃地说:
“你们要说什么?快说,我要睡觉了。”
“如果你知道了,你就不会睡了。”
“别坑人了!”
卡罗尔给他读了电报。
莫雷茨拟出了一个很简单的计划:搞钱,要很多钱,赶在提高关税和开始执行新的税率以前去汉堡,尽可能买到生棉,把它运来罗兹,然后出售,目的在于获得最大的利润。
巴乌姆考虑了很久,于是在记事本上录下一些东西;然后抽着烟,将烟灰抖在缸里,又伸出他那只瘦骨嶙峋的大手,喃喃地说:
“给我写上出一万卢布吧,多的不行,晚安!”
巴乌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再去睡觉。
“你等一等,我们还要商量一下,你以后还可以睡嘛!”
“见你们的鬼去吧!哎呀!这些波兰人!在里加时,我整整三年没有睡够,因为大家整夜整夜地在我那儿商量……在罗兹又是这样。”
他不高兴地坐了下来,又开始往烟袋里添烟。
“莫雷茨,你出多少?”
“也是一万,我暂时拿不出多的。”
“这样的话,我也一样。”
“利润和亏损平摊。”
“可是我们谁去呀?”巴乌姆问道。
“只有莫雷茨可以去,他很懂行,这是他的专长。”
“好!我去。你们马上给现金吗?”
“我有十五卢布,还可添上我的钻石戒指,你如果把它典在我的姑妈那里,她给你的会比我还多。”马克斯狡黠地说。
“我的钱都在身边,马上……四百卢布,我马上可以给三百。”
“巴乌姆!谁能保证你的期票靠得住?”
“我给现金。”
“我如果一时拿不出现金,就把由我郑重签字的期票拿出来。”
于是大家都不说话了。马克斯把头睡在桌上,瞅着正在急急忙忙写算的莫雷茨。卡罗尔在房间里慢慢地踱步,他由于闻到了放在一个珍贵花瓶里的香料的气味,全身感到舒畅。
白昼长了,清晨锐利的白光透过被花边窗帘遮住的窗子射了进来,使灯光和插在一些大铜烛台上的蜡烛的火焰暗淡了。
到处都是一片寂静。星期天的寂静笼罩着罗兹城,深入到了住宅里面。远处马车咕隆咕隆地响着,就象雷声在一条死寂的胡同里,沿着它的硬邦邦的泥地不停轰响一般。
卡罗尔打开了小窗,让新鲜空气流进来了。他自己也朝街上望去。
覆盖在砖地和屋顶上的霜层在闪闪发光,就象一些在那轮远离罗兹和工厂的初升太阳照耀下的宝石一样。兀立的烟囱好似一片稠密阴暗的森林,一直延伸到了卡罗尔的窗子近旁,在金黄和蔚蓝色的天空衬托之下,它们那魁梧的身躯又仿佛被切成了一块块的。
“如果这笔生意没有成功,怎么办?”博罗维耶茨基离开窗子,喃喃地说。
“哎呀!如果这样,活见鬼,我们除了赔本,没有别的。”
马克斯毫不在意地唠叨着。
“我们要赔三次,一是本钱,二是赚来的钱,再者恐怕连工厂都要赔掉。”
“这不可能。”马克斯不高兴地敲着桌子叫了起来,“工厂我们不能丢。我和我父亲在一起搞不好久了,他还能活多久?一年、两年,他的女婿都在咬他,楚克尔也要吃掉他。其实这个楚克尔已经在咬我们了,他仿制了我们的床单和各色被面后,低价百分之五十出售,要把我们活活吃掉。我生来不是给别人当奴仆的。我已经有三十岁了,我必须从自己开始。”
“我也认为不会这样,不管是工厂,还是其他的东西我们都不能损失。我在布霍尔茨那里也呆不好久了。”
“你们害怕了?”莫雷茨说道。
“担心是很自然的,如果要把所有的都赔光呢!”
“你卡罗尔在任何情况下也不会失败。凭你这受到赞誉的专长,凭你的名声,凭你这一表人材,你总是可以得到很多钱的,甚至可以加上米勒的女儿。”
“别这么说了,我有情人,我爱她。”
“这有什么关系。女朋友同时可以有两个,可以爱两个,然后你再和第三个有钱的结婚就是。”
卡罗尔没有回答,在房间里徘徊着,因为他想起了玛达小姐和她那些天真的私房话。马克斯坐在桌子上,抽着烟,摇晃着两条长长的腿,同时把他的脸放在那通过对面窗子射进来的阳光下,接受太阳的亲吻。这阳光在他的睡意甚浓的脸上,在坐在桌子另一边的莫雷茨的黑黝黝的头上,留下了一条细长的、金黄色的、把游荡于空中的尘土也照亮了的光带。
“如果你们怕冒险,我可以给你们想个办法。可实际上我是说这真正是一次冒险。如果这笔生意让罗兹全棉花业知道了怎么办?如果我在汉堡碰上了他们所有的人怎么办?如果由于非常大的、急迫的需要,棉价过于上涨怎么办?这样,在罗兹我们的棉花就卖不出去了,又该怎么办?”
“我们可以在自己的工厂里加工,这样挣钱更多。”马克斯说着把他的一只耳朵和头放在游动着的阳光下。
“有出路,你们不用冒险,也可以赚到钱。”
“什么办法?”卡罗尔走过来问道。
“你们把这笔生意全部交给我,我给你们五千,好,一万的让受金。让我来亏本吧,几分钟后给你们现金,现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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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原文是德文。
“猪猡!”马克斯唠叨着。
“不要这么说,马克斯,他这是出于友好。”
“是呀!我是出于友好,因为只有我亏本,你们才能保全厂子。在你们赚了钱后,我的损失于你们也无害。”
“不要在空谈上浪费时间,现在睡觉去。我们一起冒险,你,莫雷茨,今天就去汉堡。”
“叫他提出保证。因为他拿我们的钱去买东西,然后可以说,这是给他自己买的,他会这样做的。”
“马克斯,你说什么,那么我们的友谊,我的话连猪狗也不值吗?”莫雷茨怒气冲天地叫了起来。
“你的金口玉言,你的友好——这不过是一张好的期票,请你立下保证1,这是做生意。”
“我们采取这种办法,莫雷茨去购买,买好了尽快地运来,运费以后结算2,这样我们就可以全都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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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原文是拉丁文。
2原文是德文。
“我怎么可以相信你们不会把我从公司里排挤掉呢?”
“猪猡!”马克斯由于深受刺激,用拳头砸着桌子,叫起来了。
“住嘴,马克斯,他说得有理。我们马上就写一个书面合同,通过中介人证明,这以后就是一纸正式的全权委托书。”
他们马上写好了一个包括许多条文的合同。这是一个公司的证明文据,是他们三人为做一笔棉花生意而共同签署的。
其中对一切都有规定。
“好啦!我们现在有现实基础了,为做这笔生意你们打算给我多少钱?”
“现在说的是一般的委托代购,其他的事往后再商讨。”
“请你们事先告诉我,你们能出多少。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我在汉堡逗留期间由于不能经理业务将要损失多少的详细数字。”
“猪猡!”马克斯说第三次了,他转过身来把另一边脸对着太阳。
“马克斯,你骂我三次‘猪猡’了,我只回你一次:愚蠢!你记住,我们要干的,不是谈恋爱,不是结婚,是做生意。你这个人,只要有可能,连上帝也会欺骗的。你说我是‘猪猡’,可我只不过要求得到我法定应当得到的东西,好吧!让卡罗尔说说。”
“见你的鬼去吧!该死的!”
“好啦!同意!你们不要老吵了,你晚上就乘快车走吧!”
“是的。”
“不过我亲爱的,你们要记住,不管是今天,也不管是往后,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这个关于棉花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当真只有我们知道?”
“这秘密在我们三个人中已经不是秘密。”
“你们睡觉去吧!卡罗尔,只是你就别再来叫醒我了。莫雷茨,走吧,一路平安。我要明天才起来,在你走之前看不到你了。好!伙计!祝你健康,不要骗我们。”马克斯开玩笑地说完后,便和莫雷茨亲热地吻了,他们俩虽然常常吵嘴骂架,可仍然是相亲相爱的。
“你会受人骗的!”莫雷茨对他表示同情地说道。
“你是个好伙计,莫雷茨,可是我感到你就是站在我面前的一个骗子。”
当卡罗尔醒来后,已经是十二点了。
太阳照亮了窗子,也照亮了整个摆设着最华美、雅致的家具的房间。
马泰乌什洗漱完毕后,穿上了星期天的服装,踮着脚走进来了。
“有什么事吗?”卡罗尔问道,因为布霍尔茨夜里经常要下各种命令。
“工厂里没有事,只是库鲁夫来的人带信来了,他们一大早就在等了。”
“让他们等着吧,把信拿来,给他们沏茶。你酒醒了没有?”
“醒了,经理先生!”
“你包扎了脸。”
马泰乌什把一双眼睛朝下看,不停地倒换着两只脚。
“如果你再喝醉,就不要来见我。”
“不会这样。”
马泰乌什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脯,以至响出声来。
“你头痛吗?”
“不是,人家欺侮我。先生,我最敬爱的先生,如果你允许我,我从此可以象狗一样为你效劳。”
“要我答应什么?”博罗维耶茨基穿着衣服,感到有趣地问。
“我要把我全身的骨头数给这些德国人看,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款待我的。”
“你要报仇吗?”
“不,不是报仇。可是我不愿再受欺侮,我的天主教徒的血不能白流。”
“如果他们对你还没有改变态度,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我已经回敬了他们鞭子,这个他们谁也没法抵抗。”马泰乌什愤愤地说,他胸中突然燃起了怒火,牙齿咯咯地咬起来了。
他的青伤疤也由于激动而变红了。
卡罗尔穿好衣服后,走过来打算叫醒他的朋友。
可是谁都不在。
“马泰乌什,先生们早就走了吗?”
“巴乌姆先生九点起床后,打过电话叫马车,马车来了后,他就走了。”
“好啊!好啊!出了怪事啦!”
“可是莫雷茨先生是十一点走的,他叫我装旅行箱,然后送他上夜班快车。”
“叫他们回来,有事呀!可又是什么事?”卡罗尔一边想,一边摸着他的额头,因为他感到头晕,不舒适。
一阵烦恼使他浑身战栗起来,他坐不住,可是又不愿离开这个地方。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戏院、包厢、露茜、酒馆、电报、莫雷茨和巴乌姆象一团团杂乱无章的云雾萦绕在他的脑海里,给他带来了烦恼和疲劳。
他一忽儿看着房里一个细长的水晶玻璃花瓶,花瓶上画着美丽的金色图画;一忽儿又瞧着一朵放在一块深绛红色水晶玻璃上的金黄色的法国百合花,这朵百合花在阳光的照射下,在一块乳白色的绸桌布上留下了一道桔红色的倩影。
“真正美丽的设计呀!”他在这样想时,却又不愿再看了。
“但愿它们受到嘉奖。”
然后他回过头来把脸冲着那些走进房里来的人。
“啊!你们是从库鲁夫来的,有小姐的信吗?”
他把手伸出来后,发现它变黄了。
“有信,孩子他妈,把信交给老爷吧!”一个规规矩矩站在门前的农民一本正经地说。他身穿一件白色的长大衣,在衣上缝合的地方钉着一缕缕黑带子;里面穿的小衬裤上也有一些红色、白色和绿色的带子。他的汗衫是蓝颜色的,上面钉着一些小铜扣,他的衬衫是用一根红色的饰带给系起来的。这时他把羊皮袄搭在胳膊上,双手紧贴在胸前,用那双严肃的蓝眼睛瞅着博罗维耶茨基,不时往后撩着他那好似揉碎了的大麻的淡黄色头发,因为它总爱掉在他的刮得光光的脸上。
女人从捆了至少十层布的包裹中拿出了信,扶着卡罗尔的腿送了上来。
卡罗尔很快把信浏览了一遍,问道:
“你们叫什么,索哈?”
“是的,正是索哈。说吧!孩子他妈。”农民喃喃地说,用手肘推着他的妻子。
“是的,他是索哈,俺是他的老婆。俺们到这儿来,求工程师老爷给俺们在厂里找个工作……”她停了一下,看着她的丈夫。
“正是这个,你说吧,孩子他妈,从头说吧!”
“父亲和小姐给我的信中谈到了你们的不幸。你们的家被火烧了,是不是?”
“是的,孩子他妈,你说吧,情况是怎么样的。”
“是这样,老爷,俺可以象悔过一样诚实地告诉您:俺们有过一栋房子,在庄院的后面,是村里最好的,可俺丈夫只买了两莫尔格地和二十五根树条。这是老爷的父亲卖给俺的,为此俺花了整整三百个兹罗提,靠这个俺们本来可以过得很好,可是却没有这样。俺们有土豆,还养了奶牛,圈里的猪冲着小伙子哼哼地叫。马也有,俺父亲常赶马车进城,把各种各样的人,还有犹太人载往铁路上,通过这种办法,走运的话,可以赚到钱。俺呢!小姐常叫俺来庄院里做工,不是洗衣,就是织布,照顾奶牛生犊。圣洁的小姐还教俺们的瓦莱克认字,这孩子已经认得金祭坛1上印的和写的字,书中的每一页也会读了,里面讲的是各种礼节,这本书西蒙神父在做弥撒时是要用的。而这孩子现在还只有十岁。”她歇了一下,把围裙揩了揩鼻子,擦了擦由于激动而热泪盈眶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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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金祭坛”,古代祈祷书常用的书名。
“是的,俺的儿子瓦莱克十岁,孩子他妈,你说吧,说得确切点。”农民严肃地说。
“正好十岁,从草节开始,或者说在播种节满十岁。”
“你们看,我没有空,快点说吧!”博罗维耶茨基请求道。他虽然对这些语无伦次的谈话感到乏味,自己也没有听多少,可是他仍耐心地坐在那里。他知道,农民最爱聊天和诉苦,他在这里表现耐心,主要是因为他们是从库鲁夫来的。
“说吧,孩子他妈,下面的快点给老爷说。”
“由于天主赐福和小姐的恩赐,俺爹有了马,挣得了钱。有时俺们遇上机会,鸡也有了,猪也有了,鹅也有了;有时还能搞到一点牛奶或者半杯黄油、鸡蛋,这样我们就过得不错了。全村的人都羡慕我们,因为我们最先得到庄园的支援,因为小姐爱护我们,因为我们家里的圣母像好看,是用金像框镶着的,因为我们穿的衣服总还看得过去。俺不打架,小姐常说,打架是犯罪,家里挂的天主像是挑最大的。俺丈夫常去西蒙神父家,送他上铁路,为此他也答谢俺们。可是那个皮耶特科娃最坏,那是个泼妇,只要她坐在田埂上,就要和人吵架,西蒙神父在教堂里已经不止一次讲到了她,可是没有用。她常常打俺,还要杀俺,这个不正当的女人,她在全村乱喊乱叫,胡说俺在庄院里拿了米,俺丈夫在庄院的草堆里偷了草。你们看见这个女人没有,你们!如果俺们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俺们就要打断她的腿,打掉她那可恶的牙齿,看她还闹不闹,只有这个办法。”
“她还干了什么,你们说吧!”卡罗尔喃喃地说着,他几乎没有办法了,因为这个女人讲得越来越罗嗦,她由于看到卡罗尔和颜悦色,说起来毫无顾忌。
“俺们的房子也是由于她被烧的。事情就象邻舍之间经常发生的那样。俺养的鹅长肥了,无论如何也不能照五十戈比的价卖出去;有一次因为没人看住,跑进了她的地里,不过吃了点草,这条疯狗就把它们害死了。她叫我看都没有看见它们是如何死的,她象狗一样咬着它们,一下子就死了五只。俺是怎么泣不成声的,在这儿就很难说了。丈夫回来了,俺告诉他,他说,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打,叫她吃点皮肉之苦。”
“对,俺这么说了,再说下去,孩子他妈。”
“我当然打了她,扯掉了这个魔鬼的毛发,往她身上泼了粪,还踢了这条母狗几脚,可是她后来又打死了俺的猪。俺们上了法院,评评理吧,是谁有罪!”女人伸开了两只手,叫唤道。
“她什么时候烧了你们的房子?”
“俺没有说是她烧的,只是说由于她。因为当俺们在法院里时,车夫跑来了,说:‘索霍娃,你们家房子着火了!’天主呀!好象有人打断了俺的肋骨一样,俺在座位上动弹不得了。”
“好,够了,我懂你的。现在你们是不是要在工厂里找工作?”
“正是这样,老爷!因为俺们的一切都烧光了,房子、牲口圈,所有的农具,一点不剩。俺们成了叫化子啦!现在只有讨饭了。”
女人急得哭起来了;可是那个农民却仍然严肃地站着,他看着博罗维耶茨基,不断扒开他那时而掉在眼睛和脸上的头发。
“你们在罗兹有熟人吗?”
“这里有俺们那儿来的人,安泰克·米哈乌夫。孩子妈,你说得确切点。”
“是的,有,只不知道怎么去找他们。”
“索哈!你们星期二下午一点到我这里来,我给你们安排工作。马泰乌什!”卡罗尔对仆人叫道,“给他们找一个住处,照顾他们一下。”
马泰乌什不乐意地撇着嘴,鄙夷地看着他们。
“好啊!天主保佑,星期二来吧!”
“俺们会来的,说吧,孩子妈。”
女人躬下身子,抱住卡罗尔的脚请求道:
“这是俺剩下的一只没有被烧死的鸡生下的四个蛋,送给老爷滋补滋补吧!俺是出于真心诚意的。”他把篮子放在卡罗尔的脚前。
“是的,愿老爷身体健康。”这个农民也拜伏在卡罗尔的脚下。
“好,谢谢你们,星期二来吧!”
博罗维耶茨基和他们辞别后,来到了第二间房里。
“这是一些什么人呀!社会残渣。”卡罗尔边走边唠叨着,情绪有点激动,坐下后便读他情人的来信。
我亲爱的卡罗尔!
衷心感谢你最近的来信,它使爷爷非常高兴,而我简直就十分激动,连心都要碎了。你真好啊!还特地叫信差送来了花。
博罗维耶茨基狡黠地笑了,因为这些花他是从他的情妇那里得来的,甚至有好多都不知道,怎么办,于是他就把花送给了情人。
这些玫瑰花多美呀!大概不是罗兹的吧?是我亲爱的先生特意从尼瑟阿1带来的吧?什么时候带来的?这使我很高兴,但也使我很发愁,因为我没有同样漂亮的东西作为答谢呀!你知道,这些花,今天已经两个星期了,还没有变色,这真是奇怪呀!我确实在用心照看它,因为没有一片叶子在我的嘴唇接触后不想对它说句“我爱你”的。可是……爷爷就笑我了,他还说要把这写信告诉你,于是我自己就认定了你对这是不会生气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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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个修养所的名称,在法国,以养花著名。
“我亲爱的安卡。”博罗维耶茨基感到心情激动,他的眼睛也亮起来了,他喃喃地说着,往下读去:
钱已经安置好了,放在商业银行1,由国家管理。我叫写上了你的名字,写上了我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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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在华沙,建于1870年,是波兰王国当时最大的银行。
“真正是一个好姑娘呀!”
&的血不能白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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