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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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原文是英文。
还有一个图书室,带路的建筑工人和裱糊工真是什么也没有忘记。这间房很小,里面摆着一些白橡木做的古德意志式书柜,透过柜门上的玻璃,可以看到在里面金光闪闪的隔板上,摆着许多世界大作家的全集,这些书谁也没有读过,这些作家的名字谁也不曾知道。
最后他们走进了卧室。在这间房的中间摆着两张很大的床,床上铺的是蓝绸子床单,上面还挂着几床蚊帐。地板上覆盖着蓝色的地毯。墙上钉的也是蓝色的壁纸。
在这间房的一个角上,立着一个两人同用的大理石澡盆。这个澡盆很大,可以供一匹马洗澡,它的下面有几根管道和工厂相通,因此可以得到工厂供给的热水。
谁也没有在这间卧室里睡过。
“在这间房里睡觉太好了!”卡罗尔喃喃地说。
“如果玛达结婚,这将是她的房间。我们到玛达住的房里去吧!”
可是玛达反对,她说里面还没有打扫干净。
“你真蠢!”米勒喃喃地说,他领卡罗尔走进了一间墙上钉了浅玫瑰色帷帐的十分明亮的房间。
“这是一个写书信的好地方。”卡罗尔看着一张小小的写字台说,在这张写字台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盒纸和其他文具。
“这有什么用,我这么多次打算写信,可是没有对象。”她当真不高兴地说了,一面巴巴地逗着放在窗栏杆上铜鸟笼中的两只打架的金丝雀。
“它们都听你的吗?”
“啊!听我的。威廉来后,经常吹着口哨逗它们,教它们唱歌。”
“你的房间象歌德的甘泪卿1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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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歌德所作《浮士德》中的女主人公。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但她的脸直到头发附近都红了。
卡罗尔准备下楼时,环顾了一下这些寂静的、空荡荡的、显得死气沉沉的房间。
它们是这么漂亮、干净、新鲜、给人留下的印象好象是一一次布置得很阔气的建设展览,可是并不给人带来兴味。
除玛达外,谁都没有住在宫殿里。而玛达住在这儿,也是为了给客人做个样子,这样米勒就可以说,我有一个宫殿。
在楼下紧靠着厨房的一间房里,米勒太太招待客人用咖啡。这间房也是全家用作饭厅的。
卡罗尔表示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可是米勒拿了他的帽子,拦腰抱住他,让他坐在椅子上。
玛达也一再示意请他留下,他为了不使她感到不愉快,只好留下了。但他仍然很着急,他今天还要去布霍尔茨那里。
他请求米勒在莎亚的面前保护霍恩。
米勒很郑重地答应说,他明天将亲自去莎亚那里。他还保证事情会有效果的,因为他和莎亚关系亲密。
米勒太太默不作声地把自己做的各种糕点拿了出来,同时不断梳理着玛达的一直拖到了额头上的一缕缕金发。可是玛达由于高兴、由于激动,却总是在笑着,对什么都不关心。
她甚至连她很喜欢卡罗尔也没有想要保密,因为她已经好几次地通过各种方式对他说了。
米勒也很高兴,他拥抱着他,拍着他的膝盖,对他详细谈了自己工厂的情况。
卡罗尔只要可能,依然装着对米勒的话十分注意的样子,他耐心地听着,回答,可是他已经感到烦腻,感到自己由于不得不听米勒所说的这些平淡无味的题目而遭罪了。
这栋房无论在布置的习惯和出发点上,都明显地具有小市民的特征,它很整齐,表现出象牛一样的纯粹德意志的勤勉精神。
这些特征在这里与众不同的是,它们还没有被百万富翁们所破坏,它们反映出了工人的天性和愿望。
“你既是我们的邻居,就该常来我们这里走走。”
“你住得近吗?”玛达满脸通红地嚷道。
“是的。你看见特拉文斯基工厂后面这长长的一排窗子吗?”他指着窗子说。
“这是梅斯内尔的旧工厂!”
“我买了。”
“那么你住得很近。”她高兴地嚷着,可是不一会儿,她突然又面色阴沉不说话了,只坐在将要离开的卡罗尔跟前,请他以后再来。
他郑重地答应了她,当和她握手告别时,她的脸上布满了红晕,同时站在窗子边久久看着他的背影。
博罗维耶茨基一直往布霍尔茨的家走来,可是他走得很慢,因为米勒的热情还有玛达的更大的热情好象成了压在他身上的一个重负。
他由于越来越清楚地想到了他在米勒家看到的一张图画,于是笑了。
他以为米勒会把女儿毫不犹豫地嫁给他。
当他想起这个肥胖的红皮肤的德国人站在客厅里,穿一身绒大衣和一条肥大的裤子,脚上踏一双旧便鞋时,便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德国人很可笑,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玛达很富于自然的美,还有百万家私!见她的鬼去吧!”他喃喃地说道。“可是,”他进一步地思考着,同时提出了一些设想和办法,但很快又把这抛到一边去了,因为他想起了安卡和早晨接到的她的信,这封信他现在还没有看。
“人生到处都会遇到障碍,人总是奴隶!”他走进了布霍尔茨的事务所,低声地说。
布霍尔茨在最近一次心痛发作好了之后,很快恢复了健康,他现在不仅可以象以前那样长时间地坐在事务所,而且可以上工厂,拄着拐杖或者在工人们的搀扶下在厂里慢慢地走了。
尽管博罗维耶茨基曾经表示要辞去他工厂里的职务,尽管他们现在一天还要吵几次嘴,他和博罗维耶茨基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他各方面都相信卡罗尔。现在,当他的女婿克诺尔还没有回来时,他需要他。他在自己生病期间曾经叫女婿回来,克诺尔回电说,如果老头死了,他就回来,否则他不愿中断自己的买卖。”
布霍尔茨在翻阅一本由奥古斯特给他托着的大书,可是他注意的却是这时候走进房来的卡罗尔;他向卡罗尔点了点头后,继续查阅书中有关预算的情况。
卡罗尔默不作声地将来往的信件作了分类,然后开始检查计划,计算他在印染车间设计的新装置要花多少钱。这项工作很迫切,因为即将来到的冬季的货物将在新的机器上印染。
在晚上干起来可以快点,通过办公室的窗子可以看见逐渐变成一片殷红的公园,光秃秃的树被风吹得不停地摇曳,发出飕飕的响声,一会儿靠近了窗子,在灯光照耀下索索发抖,一会儿又离去了。
可是工作进行得并不很快,因为他总要想起米勒。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把那些画满了各种图画,写满了数字、笔记的枯燥无味的卡片叠起来,然后自己便陷入了沉思。
寂静笼罩着整个办公室。只有院子里的风越来越紧了,好象要显示它的威力。它把树林刮得往墙上乱碰,还在白铁屋顶上大声地呼啸着。
滑动在黑书柜上的电灯光也在不停地颤抖。在这些书柜里,立着一排排的大书本,在它们下面的搁板上,用白色的数字写明了它们出版的年代。
布霍尔茨没有再看那些书本,而专心地听着这时从外面传来的手风琴声,这琴声是从一个远方的家庭里通过风传送来的。
他的嘴在神经质地抖动,一双比平日更红的圆圆的鹰眼在慢慢地转动,显出了忧郁的神色。他久久地听着,最后低声地说道:
“这里闷得慌,是吗?”
“象在事务所一样。”
“我很奇怪,想听音乐,只是要大点声音,要大吵大闹,我甚至想看到很多的人。”
“厂长先生还来得及去戏院,现在才九点。”
布霍尔茨没有回答,把头靠在沙发背上,两只眼望着前方。他的脸上渐渐现出了很不乐意和感到无聊的表情。
“今天厂长先生感觉怎么样?”过了一会,卡罗尔问道。
“啊!好,好!”他用压低了的嗓音回答道。他的紫色的嘴唇上现出了一丝痛苦的微笑。
不,他的感觉并不很好。他的心跳虽然平和、正常,脚也不痛了,现在可以自由地行动,可是他仍感到他并不很好。
他觉得他身上有一个奇怪的重负,以致不能思考,因为他时时刻刻都会想到棉纱。他对一切都表示冷淡,工作、数字、利润和损失给他带来的只有烦恼。今天,一切于他都无关紧要了。
他在这一片灰暗的、使他感到压抑和烦闷的气氛中,产生了一种愿望和要求,可是这种愿望和要求他自己也感到不很明确和难以捉摸。他的脑子里似乎是漆黑一团,他的心灵里充满了悲哀和沮丧。
“这间房里寂静得真可怕呀!”他轻声地说,一面环顾着窗子、书柜和办公室四周。然后他看了看背靠在门边壁龛里的奥古斯特,这个仆人骤然伸了伸懒腰,准备听候吩咐。
他看一切都用一种十分奇怪的审视的眼光,好象这一切他才初次见到似的。他无力地躺倒在安乐椅上,他的头低垂在胸脯上,呼吸也很困难,因为他觉得他的心正在受着一种非常强烈的象痉挛一样的痛苦的折磨,这种痛苦是由于他的不知为何而产生的恐惧心理造成的。他的一双眼盯着那白晃晃的书页上的黑色数字和放在一个大铜盒子上的闪闪放光的蜡烛。他觉得自己仿佛高悬在空中,下面可以听到逐渐微小的手风琴的声音,可以听到公园里的喧嚣声和街上行车低沉的轰隆声,然而他的心已经离开了他,已经落入了充满着可怕的寂静和黑暗的深渊里。
十点以前,卡罗尔干完了他的事,他把纸交给了布霍尔茨,就每一点都对他作了详细的说明。
“好,好!”布霍尔茨不时说道,可是他几乎什么也没有听见。
他越来越深感他生活在寂寞和孤独中,沮丧、无力象一个无法摆脱的圈套一样紧紧地套在他的心上,什么都与他无关。
“我管这个干吗?用多少钱,这是出纳的事。”他不高兴地说。
博罗维耶茨基准备出去。
“你要走吗?”
“我今天的工作已经完了,晚安。”
卡罗尔握了他的手,要出去。布霍尔茨没有办法让他留下,这位厂老板对自己这种孩子似的软弱无力也感到羞耻。
他听到了卡罗尔远远而去逐渐消失的脚步声,想着如果博罗维耶茨基回来的话,他还有许多话要对他说。
“奥古斯特,我们上楼去。”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喃喃地说着,没等仆人来搀扶,就走了。仆人熄了灯后,关上了门。
守在穿堂里的另一个仆人拿着一支蜡烛走在他前头,于是他一瘸一拐地便走过了这栋大而寂静的住宅。
今天他感到这里特别空旷和寂静,这孤独的感觉总是不离开他。他瞧了瞧妻子,妻子把身子藏在被子里,在枕头上只露出了半边蜡黄色的面孔;他走进来的脚步声并没有把她惊醒,只有那只在灯光的刺激下醒来了的鹦鹉才从笼子里跳了出来,两只小爪抓在窗帘上,十分凄凉地叫着。
“昆德尔!昆德尔!”
布霍尔茨觉得自己走错了路,便又退了回来。
“奥古斯特!”他低声叫道。
仆人站在那里等他,可是布霍尔茨没有对仆人说话。他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用一根坚硬的棍子拨着将要熄灭的火,由于想到自己不得不一个人留下,感到惶恐不安。
“把窗子关上。”他说完后,还亲自检查了铁内窗是否已经关好。然后他脱衣睡下,想看书,可是他的眼皮却铅一般沉重,活动不了。
“我可以走了吗?”仆人低声地问。<么都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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