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第2/4段
“我等着呐!……我知道您心善……”
“没抵押,一个卢布也不借。”他说,“你去跟你女婿借吧,……”
“您还提那个无赖呐!您知道,我把女儿许配了他,请他吃饭,给了他整整四十卢布,谁知不到半年,这个混账就全花了!您听见了吧,全花了!这么一大笔钱,都干什么啦!”
维尔切克不听她的诉苦,忙着收上星期的本利,又放了下星期的债,把名字和钱数十分准确地记在帐本上。
他虽然听见了诉苦的话,却无动于衷,而且对这一群穷得叮当响的女人毫不隐晦地表示轻蔑。
她们那因风吹日晒发红的眼睛,她们的满身褴褛,干涩头发和在脏头巾中显出的充满了无尽忧愁和饥饿的面孔都激不起他的怜悯。在一些枯萎、衰朽、只间或有一点绿意的树木中间,在草坪上,长满了蒿草,它们中有几茎亭亭玉立的毛蕊花和大牛蒡还长出了浅绿色的小叶。这儿发出的贫困合唱声也打动不了他。
马路对面泛着一片红房、烟囱和屋顶的汪洋大海,阳光把它们照得闪闪烁烁;轰隆声,嘎哒嘎哒声,连连呼哨声使小花园里充满了一片没有休止的嗡嗡声响,震动着维尔切克房子的歪歪斜斜的大板墙。
霍恩又惊奇又很同情地凝望着站在门前的这一群穷苦女人,他越听这嗡嗡声响,越是想着维尔切克买卖的秘密,就越感到气恼。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所以等维尔切克做完最后一笔交易,回到屋里后,便一声不吭地拿起帽子,打算要走。
“你先别走嘛!”
“我得去找莎亚。说实话吧,刚才我的耳闻目睹,使我打心眼里讨厌你,维尔切克先生……希望你尊重我,我背后还有一大伙人,虽都互不相识……”他气冲冲地说道,斜着眼瞪了他一下,打算要走。
“我不放你走,你得把我的话听完!”维尔切克大声说着,赶紧挡住了屋门,他气得满脸通红,可是话说得还是和和气气的。
霍恩盯着他的眼睛,没有脱下帽子,坐下后,冷冷地说:
“请说吧!”
“我想跟你解释解释。我不是放印子钱的,你一定把我看成这号人了。我说我不是,因为我在格罗斯吕克手下干活,是为他谋利卖力气的,得对他负责。我把这话第一个告诉你,因为我从来没有必要为我的行为辩护,作解释。”
“那你现在为什么还要干这个?没人强迫你嘛!——我不是个瞎了眼的检查官罗!”
“我干,因为我不想让人家错怪我。你把我当成你的熟人也好,不当也好,这是次要问题,可是我不想人家说我是放印子钱的。”
“请你放心,咱们对这种人都不用管。”
“我现在对你的责备也不感兴趣,我听出你的意思来了。”
“那你为啥还要留我?”
“我是留了!”他强调说,“可是我已经说,我不过是格罗斯吕克手下的一个人,他的钱由我经手,是为他赚钱!当然,我也不是白干。”
“薪水再大,也不应去干扒穷人皮这样的事。”
“沙龙客厅和贵族小姐才这么说;这样的空话虽然好听,但不负什么责任。”
“这是普通做人的道理,不是空话,维尔切克先生。”
“这样说也可以,我不想多争。你把我看成恶棍,因为我帮格罗斯吕克扒了穷人的皮,是吗?现在我可以让你相信,我这个恶棍为穷人做的事比你们所有的文人学士和贵族遗老遗少们做的还多。请你看看这本帐吧,它是去年一年借出去的款项总数和利息总数,是我的前任写的;而这本是我的帐,今年记的。请你比较一下这两个本上的贷款和收入数目吧。”
霍恩无意识地瞥了他一眼,看到第二个帐本上收入的数目比第一本少一半。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
“这就是说,我比我的前任少拿百分之一百五十。这就是说,正如这些帐上所表明的,我从自己腰包里每月给穷人掏出一百到二百卢布,这百分之一百五十是我的附加奖金,我放弃了,并没有借此图名。”
“你把他们自己的钱当礼送给他们,真是大发慈悲,名副其实罗!”
“你说这话,是因为你不懂生意。”
“不是,我说这话,因为我认为不拿百分之三百而拿百分之一百五十不是什么英雄行为。”
“好啦,咱们不谈这个!”维尔切克叫了一声,冷冷地把帐本甩在墙角里的保险柜中,一只手嗒嗒嗒地敲着桌子,呆望着窗外干活,是为他谋利卖力气的,得对他负责。我把这话第一个告诉你,因为我从来没有必要为我的行为辩护,作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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