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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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真有闲情逸致,把病人弄到家里来了。”

  “他怕医院,又没个亲人,在砖厂里睡;我该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把这个家变成流浪汉的医院。”

  “可是……可是他是在你的厂里砸伤的……所以……”

  “他干活又不是白干。”卡罗尔发火了。

  安卡诧异地瞥了他一眼。

  “你这是认真的话?他一听说要把他送医院,就晕了过去,那我倒应当把他撇在街上,或者曳到医院去,让他吓死罗!”

  “你见了一件平常的事,就爱动感情。这虽然好,可是绝对没有必要。”

  “要是懂得替别人设身处地,就应当。”

  “请小姐相信,我会设身处地地想;可是你不能要求我对每一个蠢货,每一条癞皮狗,每一朵枯萎的花,或者每一只踩死的蝴蝶大发慈悲。”

  他的眼里露出了严厉的、不怀好意和鄙夷的神色。

  “他的三根肋骨断了,头砸破了,还有肺出血,所以既不是枯萎的花,也不属于踩死的蝴蝶那一类。他痛苦……”

  “那让他死了算了。”卡罗尔尖声地诅咒道,因为她说话的高傲口气刺激了他。

  “你没有同情心……”她轻声责备道。

  “同情心我是有的,不过我不干慈善事。你没有把他们都接到家里来,真遗憾呀!”

  “没有必要。如果有必要的话,那我会毫不犹豫……”

  “没有都来,可惜呀,那场面该多好呀!住宅变成医院,你变成大慈大悲的护士。”

  “你一定会下令把他们都扔到街上去,那场面就更美了。”她怒气冲冲地说完后,不再开口了;可是她的鼻子在翕动,眼里放出了锐利而强烈的光芒;她咬着嘴唇,克制着由激动而产生的颤抖。

  与其说她是生他的气,不如说他那料想不到的残酷使她感到痛苦。她不能相信他竟如此铁石心肠,对他人的灾难如此无动于衷。

  她感到非常伤心,一方面大惑不解,另一方面又很害怕地瞧着他;但卡罗尔回避了她的视线,一味跟莫雷茨和父亲谈话,最后还起身要走。

  他吻着她的手告别时,她喃喃地说:

  “你生我的气吗?”她表示抱歉地瞅着他的眼睛。

  “再见。莫雷茨,走吧。马泰乌什走了吗?”

  “天黑时我叫他到你的房里去了。”阿达姆先生说。安卡一气之下也出了餐厅,到露台上去了。

  “家里要是有人没完没了地大发慈悲,那在罗兹干什么都马到成功罗!”上街后,卡罗尔便发起牢骚来。

  莫雷茨因为情绪不佳,没有说话。

  “女人的逻辑就是这样,今天可怜咽气的乌鸦,明天要是心血来潮,就会毫不含糊地把家都端出去。”过了一会儿,卡罗尔因为感到烦躁,他又说道。

  莫雷茨依然没有吭声。

  “女人就爱为别人的幸福牺牲亲人的权利。”卡罗尔继续唠叨着。

  “她们这么做也好,那么干也好,都跟我没关系,但是,她们要当情妇,就得漂亮点;要当老婆,就得有钱。”

  “胡说。”

  “你……你现在就缺钱嘛!从你的话中听得出来。”莫雷茨说。

  卡罗尔苦笑了一阵,没有反驳。

  屋子里已点上灯,马泰乌什正在守候,茶炊在吱吱地响着。

  安卡搬来后,卡罗尔又回到了原来的住所,虽然他觉得那里远了,很不方便。

  “天一黑霍恩先生就来了,在书桌上留下了一封信给经理先生。”马泰乌什报告说。

  霍恩的信上说,下午格罗斯曼已经被捕,他是格林斯潘的女婿,被严重怀疑犯有纵火罪。

  霍恩之所以报信,是因为他知道格罗斯曼跟莫雷茨有业务往来。

  “莫雷茨,这是给你的信儿。”卡罗尔一进屋就大声说。

  “没什么了不得,碰上这点麻烦,照样睡觉,谁告诉他的?”

  莫雷茨看了信后低声说。

  “你怎么想呢?”

  “我了解他,清白得象块刚磨光的印花布。”

  “砑光。”卡罗尔更正他后,回到了自己房里。

  住宅中一片寂静。

  卡罗尔在房里又算又写,莫雷茨也在自己房里写着算着。马克斯呢,从母亲去世以后,他晚上很少到城里去,吃过晚饭后,从父亲那儿回到寓所,总是往床上一躺,就读起《圣经》来,不然就把在神学系听课的表弟找来,和他探讨神学,为了一个极小的问题,就可以一连争几个小时。

  马泰乌什每过一段时间给各个房间送一次茶,然后回到餐厅的炉子旁,打着盹听候吩咐。

  “真他妈的!”卡罗尔骂了声后,把笔一扔,便在房里徘徊着。

  几天来,没完没了的金钱问题、误期送货问题搞得他坐卧不宁工人还损坏了一部机器,造成了很大损失。

  祸不单行呀!仓库地基下面流出了大量的地下水,所以必须暂时停工,今天脚手架又出了事,再加上和安卡的争吵,简直使他心灰意懒了。尤其是这次争吵后,他心情更加沉重,觉得自己对她犯了罪,可他越想又越生她的气。

  她妨碍了他。

  “莫雷茨!”他冲隔壁的房间叫道,“把剩下的棉花卖了吧,我快支持不下去了;可我不想跟放债的借钱呀!”

  “你有几笔大的开销吧?”

  “嘿,见你的鬼,今天我不是给你看了帐单吗?”

  “帐我是看了,可是我看你还有抵销帐。”

  “我快成穷光蛋了,事事不如意……是不是有人合伙跟咱们作对呀?我上哪儿贷款都遭拒绝。连卡奇马列克也要三个月期限的期票。这里面有鬼,是谁成心捣乱呢?当然,这是竞争,我才明白……是可怕呀!投资四万卢布的现金,就是盖不成工厂!再借这么多,就不可能了呀!再说这是在罗兹。在这儿,象施默林这样的无赖,骗子手,一分钱没有,照样可以盖大厂;随便一个什么穷鬼都能靠借钱做大买卖,我呢,我只能靠私人借贷。”

  “找个有现金的,要不有大笔贷款的人合伙吧,不难找。”

  “谢谢你的好主意。我既然单独干,要么干到底,要么一败涂地。找有钱的人合伙,就等于听人使唤,依赖人家,自己继续吃苦受累,开一家制造三等便宜货的工厂。工厂我想要,钱也要呀,我不能制造三等便宜货。”

  “你怎么不会算帐呢?便宜货能赚大钱嘛!”

  “你会算帐,跟做小买卖一样,跟楚克尔、格林斯潘,跟所有你们那些工厂老板一样。一个卢布的本钱要一个卢布的利,而且要马上到手;顾前不顾后,买主上当只能上一次,下次就会买别人的货,那你就坐等傻瓜上当去吧。”

  “傻瓜不愁没有。”

  “在商业上,比你想的少得多,因为一般生活提高了,要求也会提高。乡下的庄稼汉给他女人可以买一条楚克尔的头巾;可是这个庄稼汉一搬到城里,第二次买,就要买格林斯潘的了;他的孩子呢,虽然当工人,就要买迈尔的了。买主们都渐渐明白:东西便宜,是便宜在质量好上,不是在价钱低上。布霍尔茨、迈尔,还有凯斯勒就明白这个道理,靠有名有实的好货赚钱。”

  “钱自然要赚,可是莎亚、格林斯潘和象他们这样的人再来一百个,赚大钱就要快得多,就是再来两百个,也有地方、有时间赚个够。”

  “我就不信,能有足够的时间让一百个便宜货厂商赚大钱。”

&emsp把他们都扔到街上去,那场面就更美了。”她怒气冲冲地说完后,不再开口了;可是她的鼻子在翕动,眼里放出了锐利而强烈的光芒;她咬着嘴唇,克制着由激动而产生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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