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纷至沓来第1/3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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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1984年6月把《情人》交给子夜出版社。接下来我制作了一部影片,其后影片开拍,再后着手写《痛苦》,后来我就病了。《痛苦》出版的那一天,我住在医院里,扬给我带来普瓦罗-德尔佩什1的评论,当时我正在进行人工呼吸。这一次我心智丧失有一个星期之久,和85年4月那一次一样。我发发乎把一个年轻女护士杀掉。剧情十分明确:那天晚上,一方面扬回到家中,我把我的几个指环交给他带走,以免在医院被窃,这类事是经常发生的。我对他说,就这样吧,晚上,扬就去我家,带着指环,就住在那里了。到了半夜,女护士本应前来给我治疗的,可是没有来。我等她一直等到凌晨两三点钟。接着,神志不清了,事情却是一清二楚的,无可置辩,是肯定的:这个女护士和她的几个所谓同事一起到了圣伯努瓦街,杀死扬,夺去我的指环。

  1普瓦罗-德尔佩什,法国批评家。

  天亮以后,我打开病房的窗子,我喊我要杀人,快来人。没有动静。后来有人告诉我,说我叫,听是听到的。我又大喊大叫,我还不停地央求,毫无反应。

  第二天清晨,护士来了,我躲在床单下拿着一把刀,这刀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女护士惊呼叫人。我同时也狂叫,我要死了,有人杀我。来了一个护理。他被吓坏了。猛扑到我身上,把刀夺走——我也划伤了。

  由此开始,我相信我“知道”医院的那些“医生”把我给劫持了。大概经过几个小时,我和他们谈判,说他们如何取得赎金,电话打给谁,报一个数目不要太大,必须按照我在这项罪恶买卖的行情价值几何定出相当的数目。

  所有这些胡话,现在已经记不太清,但可以称奇的是那种逻辑非常清楚,指环与谋杀是贯穿情节。我就是被这种逻辑明显性牢牢钉死脱身不得。

  肺气肿发作,也会引起错乱:大脑缺氧,就要出轨,神经错乱。在我发病前一个星期,医院里还有一个青年,他整整一个下午充当一场足球赛的裁判。后来给他输氧,就平服无事了。医生对他说出的一套谚语笑了很久。可是,我害怕,非常怕。别人对你讲你自己,讲你在心智丧失情况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是非常可怕的。酒精中毒谵妄,在治疗过程中,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很少一点。我在昏迷状态下是说过朝话,不过,我常常是昏迷几秒钟。相反,治疗后出现的幻觉我却记得十分完整。幻象出现,就是在美国医院开始的。

  《印度之歌》变成了一条船。无所谓,就在这里再重复一遍。上尉的女人住在对面屋顶壁炉烟囱上。她是金发女人,色泽红润,有两个蓝眼睛。她仅仅把头伸出在烟囱之外。上尉与她相距有两米,在另一个壁炉的烟囱里。他和他的女人处境一样,都被挤压在烟囱里面。有一天,刮起大风,女人的头破碎,像玻璃一样。我看了非常气愤。有上万只乌龟以一种精确的方式像一本本书那样排列围在屋顶四周。到了夜晚,龟须返回檐槽下面地方去。这些形象比现实的还要清晰,好像从内部发光一般。这许多乌龟各就各位准备过夜需要经过许多个小时的时间,一个个循序滑下去。自然的构成竟是如此鄙陋粗劣,也让我非常气恼。这些乌龟各就各位需要这么长时间,这么困难,以至有不少乌龟一整天在原地蜷缩不动。

  在这些“回忆”中,还有一个身穿绣金蓝色服装的亚细亚高官,他在医院的过道往来穿行,面无表情,沉默寡言,十分可怕。这是在拉埃内克医院还是美国医院,我记不清了,好像没有人看到有这样一个人,也许是没有吧。在美国医院我还看到迈克尔·理查森,他站在《印度之歌》房子里没有窗幔关着的窗后,四周布满花草和藤本植物,面带微笑,同时又在流泪,这是一个被封闭的故事里的囚徒,一个非常美的男人。在房屋门前,在靠墙的地方,放着那头著名的阿比西尼亚黑母牛,瘦骨嶙峋,在它旁边,还有一架中国大座椅,红色描金的,这两样东西被搬到纳伊人行道上,后来也就忘在那里了。在一堵墙拐角的地方,有些夜晚,迈克尔·隆斯达尔也出现,身穿口督因人的服装,对着我哭。

  我回家以后,种种幻象中最令人吃惊的也在夜间出现。歌声,合唱队从大楼四面围起的内部天井传出来,我往那个地方一看,我看见那里聚集着许多人,不同的人各自分成几组,都是来保护我的,保护我不要让我死掉——这是肯的还要清晰,好像从内部发光一般。这许多乌龟各就各位准备过夜需要经过许多个小时的时间,一个个循序滑下去。自然的构成竟是如此鄙陋粗劣,也让我非常气恼。这些乌龟各就各位需要这么长时间,这么困难,以至有不少乌龟一整天在原地蜷缩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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