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节 是该把纸头毁掉第2/2段
两只衣箱的皮带都已扣紧。一只箱子里全是路易斯的东西。另一只装了她最起码的必需品。拉宾诺维茨的吩咐可是严峻的:“别带你们自己拿不动的行李,你们得带上孩子步行二十英里”。自从得到他传来的密信,娜塔丽每天都步行六英里。她的两脚起了泡,然后又结成硬茧,她觉得身体很结实。卡斯泰尔诺沃递给她一张卷烟纸和一只放大镜的时候,她着实吃了一惊。“挺像电影里,是不是?”他这么说了一句。现在是该把纸头毁掉的时候了。她从手提包里把它取出来,在手心上摊开。
亲爱的娜塔丽很高兴你要来告诉叔叔轻装上路别带你们自己拿不动的行李你们得带上孩子步行二十英里我惦记孩子也惦记你一切都会顺利爱
肉眼简直无法辨认的蝇头小字,直到此刻还是使她激动不已。几个月没收到拜伦的信了。她手头所有为数不多的几封,都已被她读得成了片片纸屑。她记忆中的关于拜伦的一切,尽是一成不变,翻来复去的那么一些,跟陈年的家庭电影一样。她和拜伦,天各一方,度过了以往两年的生活,她甚至不知道他如今是死是活。红十字会转来的他的最后几封信,好多个月以前他从澳大利亚西南部的一个小镇奥尔巴尼写来的,她从中感到战斗生活正在使他发生变化;他再也不是原来那个曾经使她神魂颠倒的快乐逍遥的公子哥儿了。卡斯泰尔诺沃和拉宾诺维茨之间有联系的消息,以及香烟纸上的密信,使她心如乱麻,无法平静,虽然常识告诉她,那个巴勒斯坦人的话语中除了一个犹太人的好心好意之外,没任何别的东西。
这张纸头她真舍不得丢掉,但她还是把它搓成一个小球,从洗澡盆的出水口里冲走了。她给孩子穿上衣服;最后又朝这个好像一只大糖果盒似的奢侈房间四下里望了望,她久久凝视那张大床。这几年来她在那上面尝尽了孤眠独宿的滋味,只有撩人的美梦和荒诞的遐想。
“快来,路易斯,”她说。“我们回家去。”
没跟仆人们告别。埃伦把几个壁橱里装得满满的衣服都留下了,全部藏书也没拿走一本,他书桌上堆得高高的文件夹里都是关于马丁-路德的草稿。娜塔丽给女仆和花匠交代了任务,要在两个星期后他们回来之前完成。但是仆人们都是聪明人,意大利仆人尤其如此。厨妇、女仆,还有两个花匠,都在大门口站好了,他们高高兴兴地说了再见,但是他们的眼睛都是严肃的,他们的举动则是不知所措。厨妇给了孩子一根棒糖,车子一开动她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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