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1/2段
殷莫愁反叹口气,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只是——」
「你在担心能否与姚公子情投意合,是吧?感情这种事,是可以培养的。等到了姚府,与姚公子朝夕相处,自然而然就会生出浓厚的感情,和姚公子成为恩爱的夫妻。」皇天在上,她真的不是存心要把殷莫愁给卖了。至少,姚府官大业大,当上姚府少夫人有人侍候又不愁吃穿。
「也许吧。」殷莫愁又是轻轻一叹。感情之所以为情,并不只因于它的轰烈,才教人荡气回肠。这样的细水长流,毋宁更是她所要的——她只要求一份平凡深刻且完整的幸福;只求一份真情真性,许见白头。
「一定会没事的。」有事也要说没事,到时真要不成的话,再想办法就是。真是!偏偏指婚的是莫愁姐,要是她的话,就好办多了。
殷莫愁微扯嘴角,随即敛容,露出一丝哀愁。
「对不起,若然,都是因为我,连累了你,还有奶娘。这一路,辛苦你们了。」奶娘有个女儿嫁到京城外不远的县城,一直想接她回去奉养,但奶娘始终放心不下她们。
「快别这么说,莫愁姐。说起来,多亏有你,我们才能安然过到现在。」这完全是肺腑之言。殷家全是靠了殷莫愁才能衣食少忧地过到现在。
「我的事不打紧,别替我担心。」奶娘吸了吸鼻,感到心疼。「人家哪家的千金小姐会像这样,吃这么多苦头,如此命苦。奇怪?我们明明托了人上京通报姚大人,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竟然一直没消没息。唉!若是老爷还在就好了。」
「好了,我们快走吧。」殷若然催促。这一老二少再唏嘘下去,可要没完没了。
山路虽不若官道的平坦,倒也没有想象中的崎岖。途中除了一些砍柴的樵
夫,不时也有一些商贾行人来往,并非荒无人烟。一路上,殷若然没少东张西望,但甭说什么奇树了,就连寻常的野果也不多见。好不容易走到了半山头,奶娘毕竟上了年纪,拖着脚步气喘不休。
「累了吧?奶娘。我们歇会儿。」前头不远有座茶棚,清风送凉,正好催人疲累。
那茶棚仅是用几根木头和茅草搭建而成,虽然简陋,却矗立得教人莞尔;还山寨似地在棚前筑起了一道半拱镂空的弧门,横竖一道门坎,门坎上大大刻了「情槛」二字;门楣上则横书「偿情门」三字,下方右侧门柱上还有一行耐人寻味的联语——
入此情门一笑逢
殷若然与殷莫愁走至,停在门坎前。看着那行联语,殷若然不禁莞尔。小小茶棚,竟也学起人家名楼的派头,卖弄起风雅诗情。
可要学也学得象样点,既是对联,怎只得一联。促狭心起,捡起一块尖石,在左侧门柱上歪斜地划下一句联词——
越彼情槛众缘生
这样顺眼多了。丢下石头,拍了拍手,唇边兀自带着促狭笑意,水目一抬,不意撞上棚中一双冷眸。恶作剧不防被人瞧见,有些尴尬,装作无事,跨过「情槛」,踏入「情门」。
身后头,殷莫愁仍立在门坎前,喃喃念着,一时竟有些怔忡。
入此情门一笑逢?
聚散情缘,茫茫人世,她一生既定,又能与谁邂逅相逢?这荒山茶棚,「情门」内锁着的,又该会是多少残缺的缘浅与擦身而过?
一笑相逢;抿笑而去以后呢?是否就此天涯相忘?有多少故事串起又散落,来不及发生得无始无终——
这山间茶棚一句无心的联语,不意牵引出她的伤感与怔忡,既伤身世,亦感人世苍茫。
她垂下眼,轻轻摇头,心里暗叹一声,举步跨进门坎。
角落里,一道英冷的身影正自顾盼,眼底犹含笑意,无心地朝她望来;她同般的不经意,微一抬头,迎面竟就遇上那一双带笑的眼眸。
她愣了一下,心头骞然一跳。那眼眸如定,无声望着她,似乎也怔住了。
命定或偶然?抑或是邂逅的开端?
那是个气宇略带英冷的青年公子。眉如剑,眸如星,表情微淡,容颜刀镌的深刻。虽作寻常书生打扮,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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