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1/2段
诚王依旧不动如山地站在原地,双目微微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跪在地上的礼官神色焦急,不时对站在旁边的郑宏维使眼色,郑宏维见状,上前小声劝说道:「殿下,请回舆罢,收割之事请您放心,下官定会安排妥当。」
诚王背着的双手渐渐收紧,手中的书册被他揪得皱了一片,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突然转过身子,紧紧攒着的双手像是要捏碎手里的册子,郑宏维和那礼官俱是一惊。
诚王未发一言,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只留下那二人面面相觑,诚惶诚恐,不知自己那里得罪了这个主子。
月朗星稀的初夏夜晚,苏然穿着宽松地睡袍呆呆地坐在床边,月光透过纱窗映射在屋内,满室银辉衬托得这个夜里更加寂寥,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因为明日就是沈家女儿出阁之时。
苏然这些日子不敢出门,她怕那些无处不在的红色喜字会灼痛她的眼,刺穿她的心。
月色正浓,她走到窗户边打开纱窗,细小的蚊虫飞了进来,盘旋在她的头顶。她歪着头靠在窗棂上,眼神清冷地盯着皎洁如玉的月亮,时间流逝,鼻尖微微酸涩了起来。苏然吸了吸鼻子,突然对着天空的月亮大喊出声:「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去你的臭男人!」
绿湾小筑的一处卧房内,诚王从窗前回转过身,银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背上,投下了一片光影。他颓废地躺倒在床榻之上,一只手臂枕在后脑勺,另一只手中举着一截断裂的短箭,箭尾的羽翼已经被磨得所剩无几了,他将已经取下了箭头的尖部对准了自己的胸口,缓缓按了下去,胸前的皮肤已经被戳出了凹下去的印记,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他们已经分别了一百二十八天,每过一天,对他来说都如过了一年般难熬,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忘记了开心的滋味,昨日的种种,如梦幻一般不真实,他甚至有些不确定,她是否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
窗外的草丛中,不知名的小虫子悉悉簌簌地鸣叫着,夏风吹拂而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第二日一早,苏然是被一阵响彻云霄的鞭炮声吵醒的,将近天明才睡去的她拖着昏沉的脑袋坐了起来,早起的一瞬间,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唢呐锣鼓的声音越来越响,无处不在,苏然机械地穿上衣裳,步履沉重地开了门,迤逦而行,走到了一团喜气的沈府正门口。一只大红花轿停在路边,四下里有不少衣着光鲜的妇人,手挽上挎着竹篮,里面盛满了油纸包裹的糕点糖果,正喜气洋洋地给路人发散喜糖。
一把捧着糖果的手伸到了苏然面前,苏然却只是呆呆的望着没有动作,那妇人笑着抓过苏然的手,强行向她手里塞了一把糖后,未作停留走到了别处,继续派发糖果。
苏然咬着下唇咽了咽嗓子,迅速仰起头眨了眨眼睛,对着天空微微笑了。
「新娘子出来了!」
此话一出,她却再也没有勇气继续呆下去了,着急慌乱地转过身子,脚步凌乱地跑了回去。「嘭」地一声关上了门,苏然背靠在门扇上缓缓滑了下去,泪水再也隐藏不住,流过她的脸颊、脖颈,沾湿了衣襟,早已麻木的心有了一种寒气无孔不入地钝痛,她伸出手背覆盖在双眼之上,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着。甜蜜的糖果洒落了一地,惹得一溜蚂蚁浩浩荡荡地占领了它们。
就是为了看到这一幕,她才选择搬到这里的,如今终于如愿以偿,她真的可以彻底死心了。从今往后,洋洋地给路人发散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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