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2/2段
所谓的「斗」如同她与宣南琮那一次,两人第一局斗的是他腰带上的翡翠麒麟佩,同时对一块玉,轮流道出其来历,斗到对方无话可说,便是赢。
至于评判谁胜谁负的「公断人」,双方避开所属流派,各请来五名玉行里德高望重的治玉师,而自家请来的五人还需被对方完全认可,方能成为此场斗玉的「公断人」。
雍绍白这位昙陵源家主正是十名「公断人」之一,且还是宣老太爷亲口相请,并非她帝京流派开出的名单。
雍绍白长住帝京与她颇有相往一事,南天宣氏必然清楚,宣老太爷此举确是高明,就赌雍绍白宝爱自家名声,断不会在斗玉会上公然偏袒她,甚至为杜绝悠悠之口,说不定待她会加倍严格也不一定。
苏仰娴心想,不是「说不定」,雍大爷眼下待她就很严格啊!
夏末秋初的午后,含蕴楼的四边打起两幕细竹的帘子又放下两扇木遮,绵软软的天光穿透木遮上镂空雕刻的图纹斜洒而进,在冬暖夏凉的木质地板上形成细致的光与影。
她席地而坐,坐在那一堆光与影中,手中摆弄之物甫放,眸光往旁一觑,那男人后脑杓彷佛生目,淡然闲慢问——
「这是你第几次偷瞧我?」
苏仰娴耳根发烫,讷声道:「我也:……不是有意。你、你这样……我很难专心。」
治玉之技惊世绝艳的昙陵源家主就在她身边琢縻着他们一块儿探玉脉、定玉灵的镇宅玉石,是要她如何定下心来做其他事?
雍绍白右手伤指夹板在昨日已拆下,老大夫过府仔细诊过又诊,说是复原得很是不错,但仍要留意,不可一下子施力太过,所以今日治玉,他仅是持刀在去掉玉皮的玉料上作浅雕。
但光是这样就惹得她频频侧眸,却不能正大光明去看,一是因治玉流派不同,人家对她不避,与她同处一室展现绝技,她不能大剌剌直接扑近,那样很有「偷师」的嫌疑。
二是因雍大爷近来频丢「功课」给她,让她每每进到含蕴楼,就有一方已去皮的玉料候着她,有时是半个巴掌大的尺寸,有时是拳头那样大,也曾摆出有半个人那么高的玉石块。
他要她当场雕琢,用的刀具是他赠予她的那套「九工」。
她觉得即使是师父,待她都没有那么严厉,他对她雕琢出来的作品「批评」兼「指教」时,常让她想挖洞把自己埋了,要不就是被激得恼羞成怒,面对他却又敢怒不敢言。
这一边,雍绍白放下刀具,用稍早双青备在楼内的清水净了净手,抓起巾子边拭干水珠边朝她走来。
苏仰娴身子不由自主挪了挪,竟徒劳无功地想将今日的「功课」藏在身后。
他姿态闲雅地站定不动,她则有些局促不安地坐着,想了想,开口问出藏在内心已好些天的疑惑——
「我与宣南琮在东大街斗玉后,雍爷是不是早就料到我与南天宣氏必然还得再斗一场?而且必然高调,必然弄得同行中人尽皆知……」
「何以如此认为?」居高临下彷佛是睥睨姿态,但羽睫略敛的长目清辉烁烁,似湛笑意。
「你先是赠我『九工』,如今又盯着我操刀雕琢,是觉得宣家要求的斗玉,手艺雕功必包含在内。」她抿抿唇,眉间略有倔色。「雕功确实是我的弱项,我就是比不上雍爷,再怎么练也就那样,你拿『九工』相赠,若希望我能一蹴千里,手艺能入你的眼,怕是要失望了,雍爷最好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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