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1/2段
杨萱褪下厚棉斗篷,拂了拂鬓边被帽子压乱了的头发,笑一笑,「我怕不发工钱你饿肚子。」将斗篷叠好搭在椅背上,眼角扫过窗台上供着的水仙,惊讶道:「难怪闻到一股甜香,竟是开花了?」
钱多笑道:「大前天就开了。」
罗进说屋里太冷,客人手指冻得僵硬,没法试墨。所以刚入冬,醉墨斋就点了火盆。
屋里暖和,水仙便开花早,在纸墨香中格外多了丝沁人肺腑的甜香。
杨萱正在欣赏,忽听身旁有人招呼,「二姑娘。」
侧眸一看,却是范诚,穿件宝蓝色缎面直缀,正幽幽瞧着她,脸上神情似是惊讶又似是欢喜,分辩不清。
杨萱淡淡应一声,「范公子。」
范诚重重舒口气,「我托请过好几位同窗打听姑娘下落,都说不知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姑娘,姑娘一向可好?」
「你说呢?」杨萱反问,瞧见范诚脸上渐渐泛起羞窘,遂讥刺一笑。
去年范三太太死乞白赖地上门求娶,把杨萱夸得天上有地下没,才过一年,刚听到点风声,就忙不迭地来退亲。
既然惦记着她,退亲时怎就那么痛快?
事过境迁,她已经把他当路人了,又上赶着套什么近乎?
杨萱不打算再搭理他,解开带来的包裹卷,取出只木匣子,匣子里面蒙了层细棉纸,底下装着十几只沁香园的点心。
钱多立刻掂起一只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问:「那边生意好不好?」
杨萱叹口气,如实回答:「不好,每天做出来的糕点都卖不完,现在天冷还好些,要是夏天放不住可就麻烦了。」
钱多咽下嘴里点心,喝口茶漱了漱,「不应该啊,味道挺好。会不会价格定高了?」
杨萱苦笑,「不高,比起其它铺子,我们算便宜的……之前我去附近几家铺子都转过,比着他们家的价格定的。」
钱多摇摇头,「东家这想法欠妥当,该什么价格就是什么价格,咱们贵有贵的道理,便宜有便宜的道理。明天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杨萱欢喜道:「如此多谢你了,要是能找出缘由来,往后铺子里的点心随便你去吃,不用花银子。」
钱多乐呵呵地答应了,取出上个月的账本递给杨萱。
头一页是汇总,记录着这个月的进项、支出和纯利,还就按照笔墨纸砚分门别类地记着各项利润。
跟前两个月一样,笔跟砚台收益最多。
笔靠得是量大,每支笔赚五文,一百支笔就是五百文,而砚台是利润高,卖一方砚台能抵三百支笔。
再就是笔洗、笔筒、镇纸等也有收益。
唯独纸跟墨锭是只勉强能维持着不赔本。
可文具铺子里要是没有这两样却万万不行。
杨萱扒拉着算盘珠子合算过头一页的数目字,又继续往下翻。
底下则是从初一到三十每天的流水账目。
账是罗掌柜做的,虽然项目繁多,但是他一手蝇头小楷极为工整,半点不觉零乱。
页目最下面是当天收支汇总,还有钱多独一无二的签字。
杨萱费了将近一个时辰把账目核对完,猛抬头发现范诚竟然还在店里,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杨萱穿着素淡,湖蓝色棉袄,石青色棉布罗裙,都是极简单极普通的样式,别说绣花了,衣襟处连片竹叶都没有。
只发髻处簪着一朵小小的珠花,算是浑身上下唯一的饰物。
整个人仿似空谷幽兰,清清冷冷的。
范诚骤然就想起去年夏天,他们坐在大兴田庄的树荫下,杨萱穿嫩粉色衫子,白净的脸庞蕴着浅浅霞色,「我给三哥绣个考袋吧,三哥喜欢什续往下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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