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第1/2段
辛氏瞧见,解释道:「他们这些在街头行走的公差,天天吆五喝六,要么就动刀子要么动拳头,有几个是好人家的孩子,正儿八经读过书的?要是跟他们攀扯上,岂不坏了你的名声?」
名声跟性命相比,还是后者更重要些吧?
可也未必,杨修文就曾说过类似「文死谏,武死战」的话,他最钦佩的便是魏玄成跟房梁公,而且一直想拜相入阁光复门楣。
魏玄成最着名的便是敢于直谏。
杨萱默默叹口气,「娘,我记得了。」
辛氏点点头,声音放缓许多,温和地说:「阿萱,大人的事儿你就别跟着操心了,圣人有话‘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许多事情都是命里注定的,你想太多也没用,跟阿媛似的每天高高兴兴的多好?」
话音刚落,见文竹等人提了食盒进来,遂笑,「这就要摆饭了,去洗洗手,马上吃饭,秦太太说这里有几道素斋做得极可口。」
午饭有八道,除了素鸡、香菇面筋和松仁小肚等常见素食外,另有几道清炒时蔬。
素鸡味道一般,不若贤良寺的醇香糯软,可时蔬许是因为原料就采自山间之故,非常鲜美。
尤其是凉拌黄瓜,上面撒了炒熟的芝麻并数粒枸杞,红红绿绿的既好看又清口。
一盘子菜很快被吃了个精光。
文竹跟春桃等人将碗筷杯碟撤下,另沏了茶水上来。
茶汤黄亮清澈,有股特别的香味,是寺里僧人送来的霜后桑叶茶,说是可以祛风清热。
一盏茶喝完,三位姑娘脸上都显出疲色。
辛氏笑道:「早晨起得早,又赶了这半天路,都回去歇个晌觉吧。我也睡一会儿,睡醒之后跟秦太太一同往寺里听经,你们要不要一道?」
辛媛萎靡不振地摇头,「我不耐烦听经,不想去,我打算跟秦二姑娘一道鉴赏弹琴奏乐,阿芷姐也一起。」
杨芷稍犹豫,笑着点点头。
唯独杨萱道:「我陪着娘去,顺便看看一池莲是怎生好法。」
几人商定,便各自回房歇息。
春桃已经铺好被褥,放下了帐帘,因怕屋里进蚊子,又在窗下燃了把半干的艾草。
山风习习,夹杂着艾草苦涩的清香,令人昏昏欲睡。
杨萱略略翻看几页带来的杜子美诗集,慢慢阖上了眼。
梦里仿佛又回到大兴田庄。
却是个深秋季节。
路旁野菊早已衰败,只余干枯的茎叶在风中颤抖,而树上最后一颗柿子却仍是金黄,执着地挂在枝头。
天已经短了,才过酉初,暮色便层层叠叠地笼罩下来。
因炕洞连着灶坑,比架子床暖和,所以入秋之后,杨萱就会挪到大炕上睡。
正对着大炕是四开扇大窗户,糊了结实的桑皮纸。
北风肆虐,吹得院子里的石榴树摇晃不止,投射在窗户纸上的树影好似狰狞的怪兽,张牙舞爪。
不知何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时断时续。
起初杨萱以为是树枝摇动,后来发现不是。
一连几天,杨萱无法安睡,便告诉春桃,每到夜深,屋子里总是有响动,有时候小有时候大,吵得她睡不着。
春桃说:「兴许屋里有耗子,抱只猫把耗子吓走就好了。」
转天张家媳妇抱了只花狸猫来。
入了夜,屋里暗漆漆的黑,花狸猫一对眼却愈发明亮,像嵌着两粒夜明珠幽幽地盯着北墙面上挂着的一幅《富贵满堂》年画。
墙里的声音停了数息,复又响起,悉悉索索吱吱呀呀。
「喵呜——」花狸猫突然跳起来,伸出爪子将那幅画扯下来半幅……<榴树摇晃不止,投射在窗户纸上的树影好似狰狞的怪兽,张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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