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1/2段
长信郡王赵诚锐是今上的异母弟弟,是个不担朝职的富贵闲王。为着昏迷不醒的长子,他已三日两夜未曾合眼,此刻双目布满血丝,焦躁又憔悴,哪有心思留意旁的。
孙广解释:「宵禁将启,不便出外另寻他人。查遍府中,实在只表小姐一个纯阳生辰的姑娘……」
赵诚锐揉揉眉心,举目看向瘦小的徐静书。「为救你表哥,也是没旁的法子才如此。需取你三滴血,再劳烦你在他跟前守一夜,不会伤你性命。只要你表哥能醒转,姑父姑母今后绝不亏待你。你可愿意?」
沙哑疲惫的嗓音里满是诚挚恳求。
贵为郡王,又是长辈,这姿态着实算放很低了。
徐静书怯怯垂着脸不敢直视,只轻轻点头:「愿意。」
游方女术士说,欲使赵澈醒转,除了要徐静书三滴「纯阳血」化入符水给他喝下,还需借助她的「纯阳气」。
女术士将寝房内的侍者全数遣出,点了清香符纸在里头净了一遭,便出来与长信郡王夫妇一道等在外头,只让徐静书单独入内。
徐静书小心翼翼捧着那碗化了三滴血的符水,绕过屏风慢慢走向内间床榻。
那里躺着位长身少年,双目紧闭,面无血色。昏迷三日两夜水米不进,他的唇瓣呈虚弱淡粉,干燥发皱,翘着点白色的皮。
可即便如此,他仍是个好看到不像话的矜贵公子。
徐静书将符水放在床头小柜上,站在床畔垂眸打量这位初次见面的表哥,心中没来由地笃定:他的眼睛必也极漂亮。
出神片刻,她捏着小拳头揉揉酸涩的眼眶,告密似地软糯低喃:「符水是骗人的。」五岁那年,她眼睁睁看着爹喝下符水,隔天就没了。
「纯阳生辰也是假的,」她和那女术士没两样,都是骗子,「就这一回,往后我一定做个诚实正直的好人。」
「我不会一直赖在你家。等长高些,能寻到差事糊口就走,」她想了想,小声补充,「将来做工挣钱了,我每月送一半工钱回来。」
「我在你家也不吃白食,能帮忙做许多事。我虽力气小,不能挑水劈柴,但我会洗衣做饭,会照顾小孩子,会做好吃的糕点。我脾气也好,往后你若不高兴,我哄着你让着你。我还很聪明……」
她顿了顿,望着床榻上气息微弱的少年,兀自点头强调:「是真的,我爹说的。」
昏迷中的少年听不见也看不着,自无任何回应。
「我不知是不是当真可以救你,但我必须试试,不然就没处去了,」徐静书郑重对床榻上鞠了一躬,「总之,求你一定要醒,拜托了。」
单方面谈好条件后,她以舌尖润着自己干涩的唇,四下逡巡一番,最终将目光落在枕畔。
枕下露出匕首外鞘的尾端一截,鎏金雕花嵌着红色宝石,在长烛灯火下烁着幽光。
徐静书艰难咽下喉头哽阻,慢慢朝那匕首探出手去,指尖不住轻颤。
虽说徐静书年纪小、没多大见识,但有父亲的前车之鉴,她是打心底不信方术、巫医能救人性命的。
既方术、巫医不能信,那碗悬浮着纸灰碎屑的符水就更不能信。
她紧攥着从赵澈枕下摸来的匕首,端着符水蹑手蹑脚走到窗畔花几前,将符水全数倒进花盆,这才走到圆桌旁,揭开桌上的瓷壶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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