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2段
尉迟越见她面带赧色,知道多半是妇人独有的隐疾,便道:「陶奉御是带下圣手,正好让他替你诊诊脉。」
沈宜秋体质虚寒,不易有孕,上辈子子嗣上便很艰难,成婚两年后未能成孕,吃了两年汤药方才怀上第一胎,然而未足两月便即小产。
其时陶奉御已经告老还乡,替她诊视的是后来升上去的林奉御,比之陶奉御却是欠缺了些经验。
尉迟越本就有心寻个机会让陶奉御替她仔细诊视一番,眼下她正好腹痛发作,趁此机会看一看正好。
沈宜秋本来怕麻烦,她有上辈子的药方,重生以来便在吃着,无需多此一举。
不过转念一想,让医官瞧一瞧也好,如此一来尉迟越知道她不易成孕,便不用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也省去她许多痛楚。
这一世的尉迟越不知为何又多了些新的怪癖,上辈子只不过是横冲直撞,顺着自己的心意来,这一回怎么还上嘴咬……
沈宜秋趁他不注意抬手抚了抚颈侧,被他咬过的地方还有些热辣辣的疼,也不知有没有破皮。
太子妃有恙,内侍不敢耽搁,快马加鞭,飞驰到蓬莱宫,将白发苍苍的老奉御请了来。
陶奉御到得承恩殿,连气都没喘匀,便揩揩脑门上的汗,开始给太子妃诊脉。
尉迟越坐在一边看着,只见老奉御眼睛微眯,时而颔首,时而皱眉,心中不由忐忑。
上辈子林奉御信誓旦旦说太子妃调理了两年已无大碍,可以怀胎,后来果然很快便成孕,可胎却没坐住。
第二胎的时候沈宜秋便万分小心,前三个月几乎是躺在床上未下地,安胎汤药一日不辍,谁知到七个月时,她却忽然临盆,熬了一日夜,娩下的孩子却没了生气。
想到此处,尉迟越眸色一暗。
那一年正是多事之秋,吐蕃大举进犯,安西节度使趁此机会扯起反旗,青州流民叛乱,两代人数十年的积弊一时间向他压来。
就在八百里加急战报送到他案头的时候,便有黄门来报,皇后临盆,娩下一个死去的男婴。
他默然良久,最后还是拿起战报,连夜召宰相至太极宫商议,只叫尚药局的所有奉御医官都去她宫中待命。
第二日他赶至她殿中,只见帘幕低垂,帷幔深深。
他走到她帐幄前,刚要伸手,她从帐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摇了摇。
她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陛下恕罪,妾没能保住皇子。」
她没有哭,也没有诘问他何以来得这样迟,他准备的解释全都没了用武之地,只能握住这只冰凉苍白的手安慰她:「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她沉默半晌,最后道:「陛下的孩子便是妾的孩子。」
尉迟越抚了抚额角,那时候他固然难受,却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于她的通情达理,庆幸于她的深明大义。
这段往事被他埋在心底,他不是个喜欢找不自在的人,边情紧急,他有无穷无尽的国事要忙,政务很快便将他从泥潭中拉了出来,再后来,其他孩子的诞生逐渐冲淡了丧子的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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